楚允煜說著濕了眼眶,強撐著不讓淚落下來。
皇后歎了一口氣。
“你真的認為你護的只是個尋常的隨從嗎?允煜,你忘了他身上也流著皇家的血脈嗎?”
皇后在他面前蹲下。
“當年你父皇和那名花魁的事滿城皆知,如果不是朝臣極力阻攔,甚至動用了先帝的名號,才打消了讓人進宮的念頭。”
之後皇后便派人去收尾,只是她沒有想到走漏風聲後,這名花魁居然隱姓埋名潛逃了,偷偷將孩子生下,甚至拿著昔日的信物進宮。
好在如今皇上沉溺於修仙煉丹,閑雜事從不露面,這后宮的事情都落在皇后的手中。
她一直派人暗中刁難,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的命這麽硬,還給她生出了這麽多事端。
楚允煜卻道:“這些都是上一輩人的事,小歲是無辜的。”
“可有人不願意讓他無辜,”皇后輕撫著他臉頰上的指印,“允煜,容瑾是天閹之體,不能有子嗣,就算是造反也得不了人心。
他將皇子要去,養在身邊,為的就是擁立為王,他在旁更好的把權。”
楚允煜瞬間僵住了,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母后,這怎麽可能……”
“若真的走到這天,你與他做不了兄弟,只能做一世的敵人。”
楚允煜恍恍惚惚地從坤寧宮出來,原本跟著他一起來的童歲此時不知去向,他心慌了兩秒。
“他人呢?”
“殿下,人已經帶去司禮監了。”宮女道。
楚允煜作勢要去追。
卻被兩名宮女給攔了下來,“殿下,皇后娘娘有令,這幾日您先在養心齋抄寫祖訓,哪也不許去。”
童歲被帶到司禮監的時候,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殿內雖然坐著幾名太監,卻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就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就像是腐朽將死的一群人。
“督主,人帶到了。”
容瑾淡淡道:“都出去吧。”
他的話像是赦令般落下,所有人都起身出去了,童歲在猶豫自己要不要也跟著出去的時候。
容瑾再次道:“愣著做什麽,過來。”
童歲根本沒有反抗他命令的權利,乖乖低著頭走上前,走到容瑾的身邊,發現地上已經放著一塊軟墊了。
他順勢坐了下去,低著頭不敢亂看。
殿內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源自容瑾身上的威壓讓童歲有些喘不過氣,就像是被毒蛇盯上,隨時都有可能被一擊斃命。
“你還真是難請啊,難道跟在本督主的身邊還比不上一個小小的皇子嗎?”
他的嗓音森冷,明顯比上次見到時更加陰沉,仔細聞的話可以聞到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藥味,上次過來的時候並沒有。
童歲壯著膽子抬起頭。
容瑾的眼型狹長,眉眼深邃,沉著臉的時候難以猜測他內心真實想法,因為臉色過於蒼白,更添了幾分似鬼魅般的陰寒。
“大人,您生病了嗎?”
童歲似乎一點也不怕他,往前又湊了一點,眼底倒映著容瑾那張嚴峻的臉,“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眼中不摻虛假的關心燙得容瑾愣了一會兒,但很快反應過來,冷喝道:“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靠這麽近的?”
童歲連忙低下頭,“對不起……”
他雙手乖巧地搭在膝蓋上,瘦瘦小小的垂下頭,看起來莫名委屈,倒像是容瑾拿他怎麽樣了似的。
容瑾輕咳了兩聲,“去把那邊溫好的湯藥拿來。”
童歲連忙點頭,起身將爐子上煨著的熱湯到在碗中,頓時苦澀的藥味飄了出來,光是聞著就苦的膽顫。
而容瑾喝下時卻連眉頭都不皺,早就習慣了這湯藥的味道。
童歲左右看看,居然沒有找到配藥的蜜餞一類的東西,苦的快吐的藥都不給點甜的中和一下,這些人都是怎麽伺候的。
童歲忽然想起來了自己還帶著幾塊糕點。
因為餓怕了,所以他身上總是會帶著點吃的,找到機會就偷偷往嘴裡塞幾塊,今天帶著的正是桂花糕。
他拿出用油紙包好的糕點。
容瑾睨了一眼,“這什麽?”
童歲打開油紙後,淡淡的桂花香飄出來,“給你,吃了嘴裡就不苦了。”
“不用了,”容瑾怎麽會看不出來這些是他留給自己吃的,還沒有到搶小孩口糧的地步。
童歲抿著嘴巴,垂著眼睫似乎很失落。
容瑾是看不上吧。
畢竟是一個小小的下人從懷裡拿出來的東西,糕點的模樣看起來也不算多精致,容瑾自然是看不上的……
他胡思亂想著,一隻瘦削的手伸過來,在他眼前拿走了其中一塊糕點。
童歲眼睛亮了起來。
容瑾將桂花糕放入嘴中,淡淡的清香和甜味衝淡了口腔內的苦澀。
他在入口的食物味道方面沒有什麽要求,但會經過層層把關,不給有心人下毒的任何機會。
如今卻接過了童歲手裡來歷不明的糕點。
真是昏了頭。
吃完一塊不大的糕點後,容瑾用手帕擦了擦手。
童歲便遞上了熱茶。
不知道是湯藥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麽,容瑾身上的不適感被壓下了大半,臉上的神情也不似剛才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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