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休息一下吧。”
外面突然響起陌生的聲音。
霍岩一愣,循聲轉頭,跟窗外站著的漂亮男孩子視線相接。
對方大概十五六歲,清瘦,眼眸明亮,皮膚細白得像塊昂貴的羊脂玉,日光下更白得發光,嘴唇也紅紅的,跟店裡賣的水蜜桃一樣。
他第一次見這麽好看的人,哪怕是男孩子,整個人也不自覺呆住。
對方從旁邊繞進來,把手裡那杯酸梅湯遞給他,“給,他們都過去領了,你還沒喝吧。”
霍岩沒有立刻接,他戴著工地用的毛線勞保手套,沾滿了水泥灰,看著髒兮兮的。
他用牙咬脫左手的手套,又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保證手乾淨,才小心翼翼伸手去接,“謝、謝謝。”
少年輕笑,“不用謝。”
他笑起來眉眼生動,又長又密的睫毛跟小扇子似的,忽閃忽閃的。
霍岩那張黝黑的臉更燙,尤其察覺少年目光在他那條殘缺手臂停留,臉一瞬間漲得緋紅。
幸好他皮膚夠黑,能達到一定的隱蔽效果。
相較於他的赧然和窘迫,少年眸底卻掠過清晰的心疼和自責。
消失太快,霍岩沒有察覺。
少年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手套,拍了拍灰,遞給他。
霍岩視線不由落向少年的手。
比自己寬厚粗糙的手漂亮得多,白皙如雪,骨節纖細,指尖像點了薄粉,懸在枝頭的海棠花一樣。
霍岩不知道怎麽形容,他認知的詞語太匱乏,總之就是很好看,比他見過所有的手都好看。
他遲遲沒接,少年以為他騰不開手,把手套放在一旁乾淨的木凳。
少年笑著問他:“你怎麽不喝?”
霍岩熱得汗流浹背,一緊張,更熱,聞言他局促地搖了搖頭,又反應過來什麽似的,飛快點點頭。
遲疑地低頭嘗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他從來沒喝過這麽好喝的飲料。
少年目光注視他,“好喝麽?”
霍岩木訥地“嗯”了聲,說好喝,沒多說半個字,似乎不善言辭,那張黝黑臉龐卻是漲紅的。
可惜膚色太黑,看不出來。
“好喝就好,你既然——”
“夏予。”
外面突然傳來喊聲。
少年微微皺眉,睞了眼工地外,又轉頭對霍岩說:“我朋友在找我,我先走了,你慢慢喝,再見。”
說完,跟他揮手告別。
霍岩愣了兩秒,笨拙地舉起左手跟他揮別,但少年實在走得太快,大概沒看見他的動作。
霍岩內心有一瞬間的失落。
他目光跟著往外跑,目送少年背影在牆壁轉角消失,又端起酸梅湯喝了幾口,心裡默默的想,原來他叫夏yu,名字真好聽。
就是不知道是哪個“yu”字。
*
夏予繞出處於搭建狀態的樓房,程野正朝別處喊他名字,見他過來,往他背後張望一眼:“你怎麽從那兒出來,在裡面做什麽?”
夏予語氣淡淡地回答:“給一位工人送酸梅湯。”
言簡意賅,沒多說一個字。
“他不會自己去拿啊,還要你送過去,誰給他的臉。”
程野很不爽地嘟囔一句。
夏予問他:“找我什麽事?”
程野把太陽傘撐開,小心遮在夏予頭頂,說:“時間不早,該回去了,今晚還有咱們班聚會,我們等下回去換身衣服,一起過去。”
“程野。”
夏予喊了他一聲。
程野轉頭,等他繼續說。
夏予從他手裡接過太陽傘,不緊不慢地說:“我回去還有事要忙,你不用等我,我晚點自己過去。”
程野輕松道:“沒事,反正我閑得很,等你。”
“我想一個人去。”
夏予道。
程野神色一頓,笑容漸淡。
夏予沒有解釋什麽,獨自撐傘走向停車場,他們來時坐的是夏家的車,司機在樹下乘涼等他們。
看兩人一前一後出來,司機趕緊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開車廂內的空調降溫,免得倆小少爺被熱壞了。
夏予彎腰坐進後座,程野跟在他後面上車,關好車門,稍等一會兒,司機駕駛汽車駛出停車場。
一路沉默無言。
程野幾次開口搭話,夏予態度和反應都相當冷淡,久而久之,他心裡也有些不痛快。
明明住院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就這樣,難道是自己無意間做錯了什麽事,惹夏予生氣不高興?
夏予脾氣一貫很好,鮮少生氣,可能真是自己的原因,要不……等會兒下車先給他道個歉。
程野想罷,側眸睞向鄰座。
男孩子安靜地托著腮,目光靜靜望向窗外,濃長眼睫掩去眸底神色,不知他在想什麽。
司機趁著十字路口紅燈,從後視鏡瞄了眼兩人。
他倆誰也沒說話,夏予神色冷冷淡淡的,程總家的那位小霸王垮著臉,面色陰沉得很,顯然也很不高興。
司機猜測,這倆人多半鬧矛盾了,還挺少見的。
程夏兩家是鄰居,程野跟夏予青梅竹馬,自小關系就很好。
程野這小孩雖性格惡劣,但對夏予沒得說,當自己親弟弟一樣寵著,平時生怕他磕著碰著,特別上心,夏予也很黏他。
盡管兩人同班又同齡,程野卻處處照顧夏予,小霸王一樣護著他,看得出來他很珍惜且喜歡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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