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也在旁邊像推銷產品一樣:“可不是嘛,二丫長得好又聽話,您領回去能省不少心。”
其實兩人心裡打著算盤想得美,二丫身體不好平時就怕他生病死在院裡招晦氣,要是有人願意把他領養走簡直是皆大歡喜。
喻奶奶並不知道這些,眼看著天也快黑了,她始終沒見到高傾,只能在心底歎了口氣,或許就是天意弄人,緣分不到。
最後喻奶奶選擇簽下領養二丫的合同。
傍晚,火燒雲燃燼半邊天。
喻奶奶帶著那個長相白淨的小男孩離開福利院後,他始終低著頭沒有說過一句話。
但也一直是乖巧懂事的任由喻奶奶牽著他的手,兩人一路穿過趙家村,農村的土路上倒映的身影越拉越長,眼看村子逐漸遠離視線,回頭只能隱約看清房屋的大致輪廓。
在過馬路時,小男孩突然抬起頭:“我不是高——”
嘀!嘀嘀!
近在咫尺的鳴笛聲讓小男孩腳下踉蹌,那句才到嘴邊的話也嚇了回去。
喻奶奶在馬路邊護著他,等運貨的卡車離開後,才低頭摸摸他凌亂的發頂。
“不怕不怕,有奶奶在呢。”
喻奶奶花白的頭髮被卡車尾氣卷起的風吹得散落幾縷,但她低下頭時,看到小男孩緊緊的抓著她的袖口,白著臉蜷縮在懷裡的模樣又覺得心口熨燙。
想到這孩子還沒有名字,喻奶奶一邊安撫著他的後背,一邊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和藹的笑了笑。
“我老伴過世的早,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啊,就是沒能為他生個一兒半女,你要是願意的話,以後隨他的姓。”
“就叫,張天明吧。”
第26章 嫩枝芽
張天明持續發熱的低燒終於在二月底逐漸好了起來, 臉上高高聳起的山峰也成功移為平原。
果真映襯了小瘸子說的話,這通病長達十天才痊愈。
張天明臥病在床的這些天感覺自己好像做了無數個夢,這些紛紛擾擾的夢境像打破的玻璃碎片一樣拚湊不起來, 病好後夢裡的情景仿佛也隨著縹緲的霧氣一一散去, 讓他隻記得喻奶奶笑容滿面的和藹臉龐。
能夢到喻奶奶對張天明來說總是欣然且珍貴的, 因為那是陪伴他成長的家人,養育他成人的親人, 是張天明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的寶貴記憶。
眼看二月即將過去,這幾天趙家村的村民們把羽絨服換成了薄棉服,路面上原本沒過小腿的積雪也只剩下薄薄一層,早晨的鳥鳴聲都比以往多了一些, 山裡的回暖處處預示著三月立春就要到來。
時間逐漸臨近,張天明心底竟然升起一絲緊張。
因為上輩子喻奶奶因病離世後,到他重生後的今天, 加起來已經長達兩年半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張天明還記得見喻奶奶的最後一眼,是在醫院搶救室外的座椅上。
那是夏季一個極其普通的三伏天, 張天明和往常一樣在學校上課,卻忽然接到鄰居打來的電話, 說喻奶奶高血壓突發暈倒在地上, 已經被急救車拉去醫院搶救。
電話掛斷後張天明立即買了最快的高鐵回家, 短短一個半小時他就到了市裡的醫院, 看著搶救室外亮著奪目刺眼的紅燈,張天明有絲脫力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冷軋鋼板的候診椅是一片刺骨冰涼, 坐在這裡令人心裡發慌,像是有根針戳在心臟上不斷地瘙癢。
在這個炎熱的夏天裡讓張天明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腦海裡也是一片空洞和蒼白, 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搶救室緊閉的大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 直到那抹刺眼的紅燈熄滅,一位醫生率先走了出來,他快速的說了一些話,好像在描述高血壓引起了哪些並發症的專業名詞讓人難以聽懂,但最後他說的三個字張天明聽得格外清晰。
“盡力了。”
醫生遺憾的搖了搖頭,然後宣告死亡。
張天明整個人是麻木的,在冷硬的候診椅上始終沒能撐住身體站起來,好像對身體失去了掌控。
直到感覺右邊的耳朵忽然有些疼,他抬手用力抓了抓,抓出血痕後才感到舒服一些。
然後抬眼看到搶救室內推出一張病床,喻奶奶雙手交疊在胸前,面容平靜又安詳的躺在上面。
她好像是在朝張天明笑,又好像不是了。
那年張天明21歲,喻奶奶享年78。
……
“最新情報最新情報!”
小瘸子一溜煙兒的跑進屋裡,大聲嚷嚷:“你們猜我剛剛在樓下偷聽到了什麽?”
大丫看著他風風火火的模樣,配合著猜測道:“晚上吃肉?”
小瘸子哼了一聲不滿道:“姐,在你心裡我就那麽貪吃啊?”
大丫捂著嘴笑了聲,眼神裡滿滿都是你不貪吃誰貪吃的意思。
張天明趴在窗台,聽著耳邊熟悉的對話,望向樓下院子裡的老槐樹。
現在樹枝上的積雪已經消失殆盡,雖然枝頭的嫩芽還沒有生長出來,但樹根旁已經能看到幾簇新竄出的嫩草,清新的綠色零零散散的點綴在周圍。
“姐別笑了,真的是大事件!”
小瘸子哎呀一聲,連忙說道:“剛剛老太婆和院長打電話,說明天有人來咱們院裡要接走高傾!”
大丫滿眼驚訝,隨即高興道:“這是好事啊,你快去告訴高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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