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今天她還吃了癟,有火沒地兒發,今晚一定有人會遭殃。
而這個遭殃的人,八成就是高傾。
晚飯過後張天明聚精會神,始終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果然還不到七點鍾的時候,院兒裡傳來了李老師尖聲謾罵的聲音。
“狗崽子你那雙眼睛瞪誰呢?!一天沒挨打長能耐了是不是,看我今天不削死你!把你這雙狗眼戳爛!”
說著李老師就拿著鐵鍁走了出來,絲毫沒留手的朝著高傾身上砸過去。
聽到聲音立即跑到樓道裡的張天明正好看見這一幕,一顆心都跟著吊了起來。
幸虧高傾身手敏捷,就地一個翻滾躲了過去,不然剛剛那一下不死也殘。
一般這個時候,高傾就會往二層小樓裡跑了,因為躲進小隔間裡蹲幾個小時就能免除一頓打。
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高傾始終沒有跑過來,而是繞著院子裡的楊樹轉圈,看得張天明神經緊繃,手心裡都捏出一把汗來。
鐵鍁可和笤帚不一樣,那麽堅硬的重鐵砸下去骨頭都能斷。
張天明越看越急,順勢撿起一塊小石子,趁李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從窗戶上扔了下去,輕微的響聲引起了高傾的注意,他迅速抬眼看向二樓。
張天明衝他指了指小雜貨間的方向,然後也不知道高傾看沒看懂,就先跑去雜貨間裡面把一重重箱子挪開幾個縫隙,準備蹲在小隔間裡接應高傾。
好在高傾看懂了,一路跑來二樓。
張天明從小隔間裡彈出半個腦袋,衝他無聲的對口型:這裡。
高傾立即躲了進來,張天明順手把外面的箱子推亂,然後關上暗門,任憑李老師在外面氣急敗壞的找不到人。
半個小時後,李老師拿著鐵鍁出去了,但她也沒走遠,而是蹲在樓道裡等著抓人。
大丫幾個人在隔壁屋聽到動靜也沒人敢出去,現在就是誰出去誰觸霉頭,少不了一頓毒打。
擁擠的小隔間裡,張天明一雙手抱著膝蓋,小聲的問道:“你剛剛幹嘛不躲來這裡?”
高傾看了他一眼:“這是你的地方。”
張天明:……
你是野生動物麽,領地感這麽強?
不過上輩子自己入侵那麽多次,也沒見高傾說個不字啊。
“你想來就來,這不是我的地方。”
高傾沒有說話,但張天明知道他聽見了。
兩人又陷入長久的沉默。
不過離得近了,張天明也看清了高傾那雙擋在頭髮下的眼睛,在黑暗中帶著一抹凌厲的光亮,絲毫沒在怕的,反而有股桀驁不馴的味道。
怪不得李老師看了會想打他,因為高傾不說話的樣子,也挺像是在挑釁的。
月光浸透過一半的小窗,微弱的光撒在兩人身上。
沉默的氣氛中張天明並不覺得尷尬,他已經有些習慣高傾這個不合群的小悶葫蘆。
不愛說話就不說吧,安安靜靜待著也挺好的。
只是掃了眼兩人挨著的胳膊腕,發現高傾乾瘦的身板也沒比自己好多少。
哎,真不知道他平時都是怎麽抗住那些打的。
十月份日短夜長,窗外懸掛的圓月已經升至高空,月光傾斜的照在隔間的牆壁上。
山裡如此無風靜謐的夜晚,讓張天明靠在牆上有些昏昏欲睡,合上眼剛準備眯一會,就聽到旁邊傳來沙沙的聲音。
高傾拿著一塊小石子,在牆上寫下幾個字,月光柔和的照耀下,張天明仿佛看到對方對這番默寫有幾分滿意的神色。
而牆上“luxi”這四個字母著實刺傷了張天明的眼睛,心中堵塞,困意全無。
忍不了了……
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迅速在牆壁上劃拉著。
“lucy”的正確寫法躍然於白牆,張天明終於滿意了。
不解釋,也不為別的。
只為了釋放一個備考研究生這一天憋在心裡的對真知的渴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學二年級上冊《一封信》(文中提及隻做參考,內容與現實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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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零溫度
十月底,趙家山迎來了第一波大降溫。
白天有太陽的時候還能暖和一點,晚上卻是陰冷寒涼,接近零度的天氣讓人不得不提前穿上了薄棉襖,偶爾再刮一陣妖風,山坳裡的小院就變成了大型風口,冷得讓人懷疑人生。
在月底的最後一天,與冷空氣同時迎來的還有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夫婦,終於給初入寒冬的小院帶來了一絲溫暖和激動。
畢竟這麽窮鄉僻壤的地方鮮少來人,但凡是有這樣的人來,心思敏感的孩子們就會知道,機會來了。
至於是什麽機會,大夥兒心知肚明。
況且來的那對夫婦衣著富貴,看著就不像是農村人。
男的穿了一身黑色西裝,女的裹著一件白色貂皮,兩人雖然面相普通,但那副與村裡人不同的自信和氣場倒像是從電視裡走出來的人物,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前來迎接待客的還有趙院長夫婦,李老師則是站在一旁諂媚的端茶倒水。
幾個小孩這時也不怕冷了,躲在外面的窗戶底下聽牆角,一個個臉上露出難以抑製的欣喜神情。
張天明縮著脖子蹲在牆下,對裡面人的談話內容並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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