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是湊巧撞上了,不然在高傾沒發現暗閣之前恐怕還要皮開肉綻個好幾次。
倆人也是誰都別想回床上睡覺了,李老師氣沒消,估計會時刻盯著樓上的動靜。
已經做好在暗閣裡湊合一宿的張天明,沒想到旁邊的高傾先動了。
“嘶……”
本來就擠,他一動就碰到了張天明的胳膊和後背,疼得人眼前黑了一瞬,眼淚直飆。
“別動了,後面疼。”
張天明及時製止了高傾,又抬手趕緊擦擦模糊的眼角,好在隔間裡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現在窘迫的模樣。
張天明心裡納悶,這小孩不好好在裡面躲著,跑出去送什麽死,只能小聲開口勸道:“她沒睡著,你現在出去還會挨打。”
高傾轉頭皺眉看他一眼,又坐了下來。
兩人都沉默著,這一幕仿佛複刻了上輩子的情形。
就在張天明以為高傾會沉默到早上的時候,一個在變聲期略微低啞的聲音傳來。
“欠你兩次。”
張天明怔愣,心裡微塞。
這感覺像是水龍頭下源源不斷的激流衝刷著池壁,漏塞卻被人堵上了。
張天明抬頭望著窗外看不見星星的夜空,緩了緩神。
趕緊把剛才高傾說的話揮出腦海,什麽欠不欠的……要說這個暗閣,也是之前高傾自己發現的,哪有他什麽功勞,現在倒顯得自己是鳩佔鵲巢又借花獻佛,讓一個十歲的小孩上趕著念他好似的。
張天明真是無奈歎氣,老臉一紅。
哎,臊得慌。
第4章 煙草氣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的,張天明發燒了。
本來後背傷勢就沒恢復好,又蹲在冰涼的小隔間裡一宿,那副瘦小的身板肯定是扛不住的。
幸虧凌晨五點的時候他估算李老師已經睡熟了,吊著最後一點力氣和高傾悄悄溜出雜貨間,沒有驚動任何人。
只是沒想到躺在床上後就沒能再起來,盡管張天明做好了折騰一晚會生病的心理準備,可也沒料到會這麽來勢洶洶,高燒不退。
發現他發燒的還是大丫和小瘸子,兩人一早起床發現張天明躺著沒有動靜,怎麽叫都叫不醒,而且臉色潮紅,嘴唇泛白,一看就是病了。
大丫聰明,第一時間跑去李老師的房間敲門。
才睡了三-四個小時的李老師被人喊醒,頓時怒火中燒,抄起床邊的笤帚棍就去開門,憋在胸口一晚上的氣正愁沒地方撒。
沒想到一開門,看到大丫紅著眼睛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李老師,二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他吧!”
聽到這句話,李老師手裡的笤帚都驚掉了,頓時臉色一僵,邁著大步跑上二樓。
看她神色慌張,大丫立即抹了一把眼淚止住哭聲,冷靜的跟在李老師身後。
李老師半信半疑,昨天人還好好的,怎麽今天說病就病了,怕不是裝的吧?
直到她看見躺在單人小床上的張天明確實渾身滾燙,像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才緊張起來,立即喊來醫生。
平時打歸打,傷了殘了的都無所謂,李老師就怕鬧出人命,事後難以收場。
醫生是村裡一個年過六十的老頭,之前給張天明看背傷的也是他。
“沒大事,小孩發個燒而已,拿點退燒藥吃吃就好。”老頭隨便看了床上的張天明幾眼,半是敷衍。
李老師明顯不放心,把大丫和小瘸子他們都轟到了外邊,關上房門後給老醫生使了使眼色,小聲說道:“昨天人瞅著還沒事,今天突然發燒,是不是這兒出毛病了?”
說完她指了指心口。
老頭瞥了她一眼:“發燒關心臟什麽事?”
他在趙家村給大夥兒看病幾十年,這片山區的人有個頭疼腦熱幾乎都靠著他,實在扛不住的才會開車送到縣裡去,老頭自然不滿意別人對他的診斷產生質疑。
李老師挑著眉哼了一聲:“反正他要是有個好歹,您在這可都看得清楚,誰來問了就說他是自己有病病死的,可賴不著我打得那一棍子。”
“頂多落點病根兒,沒那麽容易死。”
老頭把退燒藥放在桌子上,並不打算跟李老師多說什麽,背著手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就走了。
李老師臉色十分難看,等人走遠,衝著老醫生的背影啐了口吐沫。
“狗眼瞧不起誰呢!”
說完又把氣撒在了站在門外的幾個小孩身上:“都給我滾,今天沒飯吃!”
看著李老師怒氣衝衝的下樓,大丫幾人對視一眼,對突然而來的無妄之災感到莫名其妙。
至於旁人對李老師蔑視的態度,他們已經見慣不怪了,有趙院長在的時候還會給她幾分面子,其他時候就是這樣。
如果張天明現在醒著,也得輕嘲兩聲。
畢竟整個趙家村裡就沒人看得起她,明著是管理福利院的李老師,每個月拿著不到一千五百塊的薪水,實際是個要學歷沒學歷在這蹭吃蹭住,還仗著年輕有幾分姿色就勾引院長的人罷了。
然而現在的張天明無暇顧及這些,也不知道李老師怕他發燒燒死的事情。
此刻的他已經猶如一葉孤舟沉浸在混亂的記憶海當中,浮浮沉沉。
上輩子最後一晚的回憶,一湧而來。
曾經的他因為心中有愧,被領養後的十幾年始終逃避著有關小院的所有消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