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腰腹和腿上沒有那麽嚴重,裡裡外外給高傾上完一遍藥,張天明已經滿頭大汗。
不是熱的,是緊張的。
畢竟眼前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不管心性多堅韌,皮肉連筋一定很疼,張天明只怕自己手法不夠穩加劇了他的疼痛感。
看著高傾自己穿好衣服,張天明晃了晃剩下半瓶的紅花油,忍不住說道:“別再被打了。”
哎,藥都不夠再上一回的,他寧願剩下這半瓶放到液體過期揮發。
高傾沒有說話,穿著羽絨服躺在了床上。
雜貨間裡這張木箱搭建的床雖然小,但睡兩個孩子還是足夠的。
張天明靠在外側,望著窗外紅彤彤的天色,飄飄灑灑的雪花也變得越來越大,一片片冰晶簌簌而下,在窗口形成一道白色幕簾,席卷呼嘯的山風一起拍打著窗戶。
張天明默默打了個寒顫,然後側過身,用手指戳了戳高傾裸露在外面的後脖頸。
果然冰涼。
想說“靠著我就不冷了”,但了解到這孩子的脾性,張天明果斷改口——
“靠過來一點,我冷。”
第19章 雞鳴聲
第二天,張天明感冒了。
這誰能想得到,想照顧傷患的人自己先病了……張天明只能打個響亮的噴嚏,表示十分無力。
本來以為小感冒幾天就能好,但他再一次低估了這幅身體所能帶來的驚喜。
一個星期後,張天明體會到了什麽叫有話說不出口,嗓子火辣辣的,每次說話都像是有根鋸齒在裡面摩擦發聲,乾癟艱澀的像個老頭。
大丫見狀連忙給他拿來了水和藥,那藥還是上個月他裝死時醫生留下來的,反正甭管是治什麽病,都是這幾種藥,全當是電視劇裡的無敵仙丹來吃。
小瘸子見他病成這樣,無情嘲笑:“二丫,不是哥說你,人家高傾前兩天就活蹦亂跳了,你倆都睡一個屋,怎麽你成了這樣燠俙?”
張天明仰頭吞下藥片,喝口水潤潤冒煙兒的嗓子眼,然後白了小瘸子一眼。
他要是知道自己會感冒,那天晚上說什麽也得貼著高傾把他當取暖爐啊。
大丫給他順了順後背,擔心道:“嗓子還疼嗎?”
張天明點點頭,一張嘴就是公鴨嗓。
“疼。”
小瘸子聽到他這幅嗓音險些笑掉大牙,胳膊肘戳了一下高傾:“我跟你說,別看二丫是個男孩,其實他可比小寶還嬌氣,真是一點苦也吃不了。”
張天明白了他第二眼,要不是連他自己都嫌棄這破鑼音,絕對得懟回去。
另一邊高傾倒是沒說什麽,只是看著張天明打噴嚏皺了下眉。
其實張天明的感冒始終不好,跟環境也有很大的關系,十二月份的小院可以說是地獄級別的,隔兩三天就會下一場大雪,山風也總是在年底就加大了風力。
白雪皚皚的山景是好看,冰寒刺骨的天氣也使人敬畏。
好在隨著趙院長的離開,兩個女人短暫的回避鋒芒讓小院恢復了一絲寧靜。
王翠這段時間也不會來院裡上課,因為她在縣城念書的兒子放了寒假,她肯定是要在家裡照顧老小,過完春節才能騰出時間。
李老師就更悠閑悠哉了,每天窩在房間裡看電視劇,餓了就做頓飯,以前院長在她還會裝裝樣子,現在院子裡的積雪都快沒過膝蓋了她也懶得打掃。
而且這回張天明得了重感冒,本來就不喜歡他的李老師更是嗤之以鼻,做完飯就會罵他兩句當做消遣。
“掃帚星,怎麽不病死你,還能省兩頓飯!”
張天明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隨便她說什麽,自己隻管低頭吃飯。
嗐,真要是計較李老師說的話,那他上輩子得氣死個七-八十回。
畢竟李老師是典型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十句話九句半都帶髒字。
小瘸子每次倒挺真情實感,就是不敢當面說,回回馬後炮。
“死老太婆!哼,我詛咒她死了以後連地獄都去不了!”
張天明問:“那去哪?”
小瘸子面色凝重,雙手放在胸前,中指和食指飛速結印。
“妖精魂飛魄散!”
張天明沒忍住拿起手邊的枕頭砸向他,大丫也被逗笑得合不攏嘴,可能只有高傾沒明白所謂的瘸式幽默。
張天明很無奈:“你能不能少去樓下蹲牆角偷看電視,也不嫌冷。”
關鍵看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聊齋情節?
小瘸子眉飛色舞,嘿嘿一笑:“我要是不去偷看,哪來這麽多話逗你們笑啊,是不是姐?”
大丫點頭,眼角都笑得濕潤了。
只要有一個人捧場,小瘸子就能表演的不亦樂乎,又掐著嗓子說了幾句電視裡的台詞,屋裡頓時笑聲一片,孩子們自娛自樂的勁頭,連窗外的一片銀白色都不顯得刺眼了。
張天明也抿嘴笑了一下,有小瘸子這個活寶在,好像十二月份的小院也沒那麽難熬。
嗯,要是他的感冒能快點好就更完美了。
只可惜事與願違,到十二月底的時候,張天明的感冒依舊頑固,哪怕每天吃藥兩個鼻孔也是不通氣的,大鼻涕還一天比一天濃稠,只有嗓子比之前好了一點。
張天明都怕自己這麽嚴重,再把幾個孩子給傳染上,到時候一病病一窩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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