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第一次嘗試用尼古丁緩解胸口的窒息感,卻無論如何也起不到作用,甚至讓頭腦都昏沉起來。
而新聞資料的細節是什麽,現在的張天明已經忘記了。
時間過得太久,這輩子發生的事情又太多,那些不必要記住的,就讓它徹底遺忘吧。
張天明靠在路邊,後背漸漸汗濕,他抬頭望著黃昏的陽光逐漸隱沒,頭頂的路燈倏然亮起,照在腳下形成一道光圈。
路邊來往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好像是到了下班高峰期,摩肩擦踵人潮擁擠。
再多的,張天明有點看不清了。
“小夥子,你怎麽了?”
一個遛狗的大爺站在張天明面前,面色擔憂的問道:“你流了好多汗啊,沒事吧?”
張天明努力呼出一口氣,禮貌的笑了下。
“我沒事。”
“有沒有你家裡人的電話,讓他們來接你,誒——”
雙腿陡然卸力,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張天明忽然想起吳醫生的那句話。
他說醫生啊,總是面對現代醫療無法解決的病人比能夠治愈的病人要多,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病人死亡。
他還說你這是先天性心臟病,夭折的大有人在,生死看命。
張天明有些慶幸自己離開了B市。
其他的,就隨緣吧。
……
H市,律所內的胡嘉剛剛收拾好資料準備下班。
桌上的手機響起來電提示,看到是天明後,她勾起唇角欣然的按下接聽鍵。
然而下一秒,胡嘉的面色猛然慘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鎮靜下來,掛斷電話後在辦公室買了當晚最快的一班高鐵。
甚至連家都來不及回,穿著工作服就前往了S市。
三個多小時的路程,晚上十點多下火車,十一點打車抵達S市最權威的三甲醫院門口。
胡嘉從門診穿過住院部一路跑到手術室,她滿頭大汗,高跟鞋也脫下來拎在手裡,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光著腳一直奔向急救室的方向。
走廊蔽塞的盡頭,隻站著高傾一個人。
胡嘉喘著氣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努力的平複下呼吸。
“怎麽回事?”
高傾也是一身沒有換下的正裝,他手上拿著西裝外套,頭微低,額前凌亂的發絲遮擋了神情。
“在路邊,病發。”
胡嘉雙手不由得捏緊,追問道:“為什麽病發?”
“不知道。”
“多久之前有的症狀?”
“不知道。”
“他今天不舒服嗎?”
“不知道。”
“啪”的一聲清脆響,高傾臉頰微偏,左側浮現出一抹紅印。
胡嘉驟緊眉頭的放下手,眼中的紅血絲漫延,質問的聲音也帶著一絲無法控制的顫抖。
“你告訴我你知道什麽,他再這樣會死你是知道的呀,當初是你答應過不會再讓他病發,為什麽沒有做到?連醫院的第一通電話都是打在我的手機上,是我通知你來的醫院,到底為什麽啊,為什麽沒有照顧好他,你不是喜歡他嗎!”
胡嘉扔下手裡的高跟鞋,在手術室門口垂下頭,雙手握緊輕顫。
高傾沉默著,面對胡嘉對他的指責,沒有任何反駁,也隻字不言。
走廊內消毒液味道的空氣凝固,在兩人間隔開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胡嘉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麽,可她清楚現在說什麽都無濟於事,再多的指責都沒有用了。
而一旁手術室大門的突然開啟,打破了這抹沉寂,也讓兩人緊張的抬起頭來。
“你們誰是家屬?”
“我是。”
二人異口同聲。
醫生怔愣片刻,繼續說道:“先和你們家屬簡單說一下,病人剛從休克狀態搶救過來,現在情況依然不好,需要進行一個心臟部位的大手術,搭橋加置換瓣膜,術中有很大的風險,術後預後效果也不一定多好,這都是因人而異,但這種手術技術現在已經十分成熟,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能夠延長病人壽命的唯一辦法,這個手術做與不做需要你們商量後盡快給個決定。”
“——做。”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醫生不禁掃視了一下他們,然後抬手緊了緊口罩。
“一個人跟我來簽字交錢。”
高傾先一步跟在醫生身後,手續辦理的很快,簽字交錢的流程也一氣呵成。
確定下後,醫生步履匆忙的趕回手術室,在關門的前一秒,胡嘉一把拉住門把手,嘴唇蒼白的問道:“醫生,延長……是多久?”
“看預後情況。”
醫生回答的簡短,然後迅速關閉手術室的大門,再度進入漫長的等待。
胡嘉僵硬在原地,走廊內沒有人再說話。
頭頂的感應燈熄滅後,唯有手術室那盞紅燈常亮不滅,微弱的燈光照射著晦暗的一角。
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攤牌了
第82章 審判時
手術室再沒有人出來過, 直到天色朦朧晨光漸漸高升,朝暉滿地之際,醫院蔽塞的一角也浮現出光亮。
陳超和徐瑩瑩兩人先後抵達手術室外, 一個是趕了最早一班飛機, 一個是趕了最早一班高鐵。
胡嘉看到他們時, 整晚沒動的身體才稍稍挪動一下,眸中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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