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持續了一個暑期的高溫隨著初秋的涼風逐漸降低下來,路旁的楊樹也零零星星的浮現幾片黃葉。
在最後一次檢查身體無恙後,張天明終於順利出院。
胡嘉一直陪著他到出院的當天,幫他收拾好病房裡的東西,兩人聊著天時,看到高傾拿著診斷證明和出院小結走了進來。
張天明坐在床邊穿好鞋,仰頭問他:“嘉姐是下午的火車票,你什麽時候回S市?”
高傾收起手裡的單子,抬眼道:“我回B市。”
他的話讓張天明和胡嘉都驚訝了一瞬,胡嘉轉頭問他:“你要留在B市工作?”
高傾嗯了一聲。
張天明不解道:“叔叔和阿姨不是都想讓你回家工作嗎,怎麽突然要留在首都。”
而且S市也是不次於首都的大城市,他家又有企業在那,肯定是回去能有更好的發展。
高傾看了張天明一眼,沒有回答。
胡嘉見狀神色有些複雜,轉開話題:“房子租好了嗎?”
“嗯,兩室一廳。”
聽到高傾的話,張天明暗暗咂舌,在首都租兩室一廳得是多少錢,恐怕他一個畢業生的工資三分之二都要付房租吧。
然而胡嘉卻馬上意識到什麽,皺眉問道:“租在了學校附近?”
高傾看著她,沒有否認。
兩人有絲不對勁的氣氛張天明絲毫沒有發覺,他甚至還挺高興的,雙眼微亮的笑道:“原來你這幾天在忙著租房啊,離學校近的話,我平時也可以去蹭吃蹭住。”
高傾直言說道:“你可以搬過來住。”
張天明怔愣一下,他還真的沒想過在學校外面住,房子畢竟是高傾租的,他不好厚著臉皮一分錢不掏直接住進去。
胡嘉陡然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門口低頭說道:“高傾,你出來一下。”
高傾轉身跟著胡嘉走了出去,房門關閉,留下張天明一個人在病房內不明所以。
而醫院人來人往的走廊裡,胡嘉眉頭緊蹙,抬眼壓低聲音。
“高傾,你別亂來。”
她沒想到喻奶奶剛剛離世,高傾就敢這麽明目張膽。
高傾卻盯著她,漆黑的眼神不夾雜著任何情感,只是安靜的反問道:“他一個人住校,你放心?”
胡嘉一愣,她當然是不放心的,可又沒有辦法,總不能因為擔心就不讓張天明繼續讀書。
“我能照顧他。”
高傾簡短的一句話,讓胡嘉訝異的同時又有些羞愧。
好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許高傾真的只是為了照顧張天明,他們之前也住在一個宿舍,倒是沒有發生什麽。
而且學校沒有單間,張天明住校一定是會有新室友的,相較於不熟知他身體狀況的陌生人,胡嘉寧願他和高傾住。
兩人間沉默片刻,胡嘉轉過身,透過走廊的窗戶看向病房內,張天明正用一隻手扶著椅背,尚有些費力的站起身,他瘦的像是一具骨架,不論穿什麽衣服都顯得那樣寬大,風過時鼓動的衣擺像是感受不到裡面的肉-體。
胡嘉瞧著滿眼心疼,最後歎了口氣:“照顧好他,別讓他再發病了。”
高傾嗯了一聲,然後轉身走進病房,幫張天明把衣服裝箱。
出院後,幾人一起吃過午飯,張天明和高傾一起去火車站送胡嘉。
在候車大廳的檢票口前,胡嘉握著張天明的手主動說道:“開學你搬去和高傾住,平時走讀,這樣姐能放心一點。”
張天明沒有答應,訕笑道:“我沒那麽多錢跟他平攤房租。”
胡嘉聽了笑著說:“姐幫你付。”
張天明抬眼來回掃了下他們兩個,有些恍然大悟:“你們之前在偷偷商量房租的事是吧,高傾你別坑嘉姐錢。”
高傾還沒說話,胡嘉就笑著擺手說道:“放心,他要是敢坑我,我就讓陳超天天給他打騷擾電話,煩死他。”
張天明聽完也笑了,這招很絕。
大廳內響起了檢票時間,三人也沒有再多說,張天明看著胡嘉隨著人群走進檢查站,然後身影逐漸消失在盡頭的拐角。
他才轉身跟高傾一起往火車站外走,然後抬手戳了一下高傾,笑道:“你別拿她的錢,我有。”
張天明怎麽可能真讓胡嘉幫他給錢,他返校後爭取早一點把能考的證件都考下來,然後攻克下同聲傳譯這一大難關,以後賺得錢別說是和高傾平攤房租,就是把欠下的住院費都還上也綽綽有余。
高傾則是看著他沒有回絕,因為他了解張天明的性格,如果不收他的錢,他不會同意搬來住。
兩人一路打車回家,在小區門口下車的時候,碰到了對門的喬阿姨。
喬阿姨依舊是一頭羊毛卷,她看見張天明的眼神帶著一抹憐惜,又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天明,是不是要開學了?以後放假多來阿姨家吃飯,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張天明笑了一下,落落大方的點下頭:“好,謝謝喬阿姨。”
揮別喬阿姨後走進老舊的小區,熟悉的上到二樓,張天明像以前一樣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家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再沒有人迎他回家了。
高傾幫他把東西拿了進去,張天明也默默收拾著返校的箱子。
都整理好後,他走進喻奶奶的房間,把開了大半個月的窗戶關上,臨出去前看到了床頭那條米白色的圍巾,張天明又折返回來,將圍巾裝進書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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