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院則皆為梁朝各地考入鴻鈞書院的書生。
既有挑燈苦讀的寒門,也有廢寢忘食的高門。
來日會試,八成進士皆出此地。
都說鴻鈞書院是讀書人的聖地,實際上真正的朝學之地,是鴻鈞書院,地字院。
墨清向來知曉墨遐良苦用心,笑著看向墨遐,道:“二哥,當年你命令我,無論如何都要考入鴻鈞書院,可不就是為了能夠讓我們兄弟脫離明襄侯府,擺脫父親的掌控。地字院雖寒門居多,卻皆為日後國之棟梁。這等實力,又豈是天字院比得上的?”
“所以說你看得通透。”墨遐想起五皇子府暗衛帶回來的有關鴻鈞書院的雞零狗碎的情報,就覺得特別搞笑,興致勃勃地和墨清分享,“有些人,費勁巴拉的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通過了考試,卻不願入地字院,隻想著巴結天字院的紈絝膏粱。這等不學無術之人,便是在家族也是不受重視,就算真的討好他們,又有何用?他們自己見了長輩都是嚇得腿肚子發軟,難不成還指望靠著這點微薄的情誼,替他謀籌一個職位不成?”
墨清顯然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睨著墨遐,半是承認地打趣:“二哥,你和弟弟說說,你是從哪裡知道這麽多小道消息?說來,天字院的學生,無論做什麽都是明火執仗,偶爾看著他們爭鋒相對,可比那些佛口蛇心之人,有趣多了。”
墨清身為不受重視的庶子,沒有資格入宮做皇子伴讀。
曾經墨遐,墨雲陽,墨雲朝坐在窗明幾淨的明鑒閣,聽著當朝大儒授課時。墨清只能在魚龍混雜的族學,事倍功半地自學四書五經,聽著一位多年不第的舉人,毫無章法,假大空泛地講授。
因著此事,墨遐總覺得愧對墨清。每次旬假,大半時間都花在墨清身上。教其為人處世,傳其為官之道。
這也導致,墨清性格隨了墨遐十成。便是愛看熱鬧這點,都和墨遐一脈相傳。
墨遐當然知道墨清有事沒事就喜歡挑逗天字院一些並不胡作非為,甚至傻得有些可愛的富家子弟,聞言叮囑:“你把握好分寸,切莫惹了不該惹的人。崔家陳家那幾個,尤其要避開。”
十五的夜晚,總歸是熱鬧至極的。
孩童高高舉著撒著磷粉的紙扎玩偶,從大街小巷呼嘯著飛馳而過,映著高樓不熄的燭火。
點點暖黃凝成金輝,明暗交織的京城,更顯驚心動魄。
墨清自入了鴻鈞書院,日日埋頭苦讀,不曾有半刻休息。難得出來,不免被這盛華天幕晃暈心神。
魂被勾去,魄被奪走。
墨遐難得和墨清見面,不著急回五皇子府,反而是陪著墨清一同在長街上悠悠地閑逛。
崔嫣葩不愧為京城的名人,都過去好幾天了,街角巷子,茶樓酒館依舊還流散著屬於她的傳說。
即便崔家派人製止打壓,然這些說書人背後自是也有旁的家族撐腰支持,更何況人家也沒指名道姓,這些話本子裡的主角就是仙儀縣君。
這等風口浪尖,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著,崔家便是再如何憤懣,也只能強行憋著,不敢悄悄動手。
鴻鈞書院好歹是書生聚集之處,大家自詡清流,不會隨意對他人品頭論足。
所以這些精彩的故事,墨清還是第一次聽到。
墨遐墨清坐在茶樓裡,磕著瓜子,剝著松仁。
墨清聽著台下先生鏗鏘有力地語調,越聽,眉頭越皺起。
墨遐吹了吹手中的茶,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抬眼看向百思不得其解的墨清,會意道:“怎麽,還在想,為何墨思珍選擇了陛下而不是大皇子。”
墨清自打隨家人接了聖旨,便有這樣的困惑。奈何在蒼山閣,墨遐沒有給他解答。
先前墨清迷醉在鳳簫光轉中,短暫地將疑惑拋在腦後。如今坐在安靜的雅間,這等沒解決的問題,又不自覺地浮上他的心頭。
“崔家權勢滔天,甚至被百姓戲稱崔半朝。大皇子殿下是皇后娘娘長子,掌管兵吏二部,板上釘釘的太子。為何墨思珍非要選擇陛下,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虛無縹緲的後嗣。如果大皇子殿下......”
墨清停頓一下,繼續問:“憑著她的側妃之位,日後怎麽著也能混個貴妃當。”
墨遐一邊點頭,一邊往嘴巴裡送乾果。直到墨清說完,才用錦帕擦拭唇角,搖著手指道:“阿清,你說錯了三點。”
墨清:“?”
墨遐的手一直閑不下來,抓起一把松子,邊剝邊道:“第一,你別看著咱們府在朝中好像很有地位,墨雲陽是大皇子伴讀,如今也入職刑部,官從五品,前途無量。可是咱們墨家,在大皇子殿下跟前,可不算很受重視。”
墨遐說的這些局勢情面,墨清確實不是很能理解。
在明襄侯府,墨清和墨遐關系最好。
於公於私,墨清都希望五皇子登上皇位。
至於明襄侯府是何等處境,他不想關心,也懶得關心。
總而言之,現如今明襄侯府能夠得著的一切,都是墨雲陽的,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當年宗祭,父親使了一些手段,保住了明襄侯府在大皇子那邊的顏面。然這只是權宜之計。隨著那支私兵讓大皇子腳跟越來越穩,明襄侯府在他眼中愈發沒用。這還沒登位呢,就有些兔死狗烹的意味了。咱們的父親,又怎麽可能會想繼續給大皇子賣命。怕是早在一年前,就計劃著另投明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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