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情況下,任繹面對作為甲方爸爸的天命之子,心態都是非常從容平穩的。
畢竟乾他們這一行的,要是沒有一個好心態,早就破防轉部門了。
這一次也不例外,發現蕭寒舟求見之後,他也沒多想,直接將對方放進來了。
蕭寒舟看著身前突然隱沒的禁製,遲疑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就那麽毫無阻滯的進入了寒蒼峰范圍之內。
這過於輕易的應允,讓蕭寒舟比起得以見面的高興來,更多的卻是忐忑。
阿繹願意見他?在他做出那些事之後,阿繹還願意見他?還是這麽輕而易舉的答應。
蕭寒舟又像是有點恍然。
是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如此,那些事也不是剛剛做下……雖然阿繹總是表現的像是無事的樣子,甚至反過來安慰他,但對方怎麽會全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他真的以為沒有事,真的以為阿繹不放在心上。
於是索要一次比一次更過,甚至習以為常。
直至最後,他居然開口、向阿繹討要靈根。
蕭寒舟無法想,自己當時是如何昏了頭?!竟然做出這種事?!!
那可是靈根!修行人的根基。
即便阿繹身上有道骨,那也不是將靈根贈出的理由,更何況道骨……蕭寒舟不由想起了燕朔雲的那句“蕭家主該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心臟的抽痛讓他幾乎蜷縮起來、那即便在迫人的威壓下仍舊挺得筆直的脊背這會兒卻像是承受不住痛苦一樣佝僂著微微顫抖。
蕭寒舟記憶中並沒有這件事,但是他卻無比清楚的知道,能讓阿繹甘願失去道骨的只有他一個。
而他這會兒卻絲毫也不知曉,只能是阿繹將這事同他隱瞞了。
道骨、靈根……
是他親手毀了阿繹的道途。
蕭寒舟幾乎想要笑,是對自己嘲諷的大笑。
可是面部肌肉扭曲的抽動下,卻有水珠落下,面龐被淚浸得濡濕。
蕭寒舟突然想起了自己從赤雪境外出來收到的那道傳訊,字字句句、那分明是“訣別”,可是即便在那個時候,阿繹也選擇了最委婉的說法,以至於他隻當做了普通的留訊。
這次西洲再見,他還在心底怨怪過阿繹的冷漠……可是現在來看,他到底有何資格生出這想法?在他做出那樣過分的事後,阿繹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對他說過;在他做出那樣無法原諒的事之後,他甚至還在厚顏無恥地希望求得一個諒解。
過往的點點滴滴不斷在腦中閃現,蕭寒舟走在寒蒼峰上山的路上,隻覺一步一步仿佛都踏在冰刀之上,那是一種冰寒刺骨的疼痛。
但實際上,在任繹初到秘境的那次大手筆對寒蒼峰的改造之後,這峰頭早就不複最初的寒霜凜冽,被靈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催生的草木為整座山峰都籠罩上了一層生機勃勃的顏色。
鬱鬱蔥蔥的樹冠在小路上投下遮蔽陰影,蕭寒舟隻覺得這些暗色好像將他那卑劣又無恥的一面掩藏,但是那穿透樹冠縫隙的陽光在地面上投下了一個又一個的亮斑,這分明的光線又像是毫不留情的切開他那又可笑又拙略的偽裝,將肮髒的一面放在光下炙烤。
但是,他只是想要見見阿繹……
只是想要見到對方而已。
他想要償還。
不管是修為、靈根,還是……性命,只要阿繹想,他都願意雙手奉上。
他只希望、阿繹不要恨他。
任繹完全不知道蕭寒舟這一路走來複雜的心理活動,事實上他根本不覺得蕭寒舟這次寒蒼峰求見和自己的大號有任何關系。
任繹還以為對方是來找劍尊小號的。
和主號至今沒有摸清楚的工具人定位不一樣,在得知劍尊小號的時代和當年的時間差之後,任繹就對後者的工具人類型有所推斷,不是作為金手指的隨身老爺爺、就是金手指的過世老爺爺(……)。再有先前旁觀的那一場擂台切磋,看到那熟悉的劍意之後,任繹就越發確定這個身份。
寒蒼峰本來就是劍尊小號的地盤,蕭寒舟在峰下長跪、這“拜師”的姿態一擺,劍尊小號的神識發現之後,任繹完全沒有將這件事和主馬甲聯系上,直接先入為主地將這個事兒全推給了小號。
雖然按系統的說法,這會兒劇情都已經結束了,但是工具人的職責在這,主角真的都來拜師了,他還能把人拒之門外不成?更何況他還等著人接手秘境,給小號馬甲扛鍋呢。
任繹讓劍尊小號老老實實在洞府裡等人,被完全排除在外的大號這會兒正陪著燕爾。
小姑娘剛剛突破完就馬不停蹄地從茯苓峰趕了回來,得知自己就那麽巧錯過了任大人的出關之後,情緒低落了好久。
任繹為了哄人,也為了祝賀燕爾的修為提升,從儲物袋裡拿了不少東西出來,讓燕爾自己挑選進階的慶賀禮物。裡面還有不少夾帶私貨,是從小號庫存裡面薅過來的好東西。雖然小號也能送,但是考慮到燕爾面對小號那緊張又拘謹的模樣,讓小姑娘在後者面前表達喜好實在太為難她了,只能主馬甲代勞。
不過讓任繹意外的是,燕爾既沒有選那些年份很久的靈草,也沒有選那些靈光燦燦的靈器,連一些花紋非常漂亮、按理說對各個年齡階段的小姑娘都很有吸引力的晶石都沒有挑,反而是選中了一塊看起來平平無奇、連點靈光都沒有的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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