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其實原本就很少笑,任繹附身到這具傀儡之後,用了好一段時間才勉強適應了玄微“溫柔”的表情,但是他這會兒斂去了笑意,恢復了原本任繹印象中冷漠模樣的時候,卻無端端讓人心底一跳。
任繹意識海裡,這幾天正摸索著擬態功能的系統渾身毛都炸了起來,下一瞬就“砰”地變回了初始數據流的模樣,整隻統都纏到了宿主靈魂的外層,顯然是將情況判定為緊急保護宿主的模式。
任繹也覺得情況不太妙。
不過在他做出什麽緊急補救舉措之前,玄微已經恢復了剛才那溫柔模樣,輕聲問:“阿闕想去外面?”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元缺是個非常愛熱鬧的性格,按理說他在第九重境待這麽久早該悶壞了,任繹這會兒提出離開一點兒也不奇怪。即便玄微這會兒明顯表露出不讚同的意思,但是作為九重天小太子爺的元缺要是個會看人臉色的,主角攻受之間就沒那麽多糾葛了,這會兒依照元缺的性格,他應該繼續不依不饒下去才對。
任繹剛剛想到這裡,玄微已經繼續問了下去,“為什麽?是這兒有哪裡不好嗎?阿闕是覺得悶嗎?”
他的語調仍舊是輕緩溫和的,但是莫名透著些讓人脊背發涼的冷意。
任繹這會兒已經不敢跟玄微繼續對視下去了,他擔心目光相觸,再有什麽刺激到了對方。
他盡力回憶著元缺的性格,硬著頭皮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是。”
玄微兀地沉默下去。
周遭的空間似乎產生了什麽異變,帶來了濃重的擠壓感,氣氛陡然僵滯起來,危機的提醒讓皮肉都泛起了針刺一樣的疼痛。
任繹確定以元缺的性格一定會胡攪蠻纏下去,但使他更加清楚地意識到,如果這麽繼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瞬間在腦海衡量了利弊,任繹飛快接上剛才的話,“師尊您能帶些玉簡過來嗎?”
任繹這話落,剛才那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總算稍稍緩和。
玄微輕聲:“只要玉簡?”
任繹忙不迭的點頭表示肯定。
上首隱約傳來一聲輕笑,玄微以一種堪稱寵溺的語氣道:“好,師尊替你去尋。”
*
玄微離開了片刻,幾乎他剛走,任繹就半虛脫地癱軟下去。
雖然對方並沒有動用任何修為帶來的威壓,但是剛才那股壓力足夠讓人心跳失序。
特別是玄微走之前親昵地摸著他的頭髮,溫聲說了那句“阿闕,你乖乖的”。
聲音寵溺、態度溫和,聽著像是沒什麽問題,但任繹確信自己要是敢趁著這個機會嘗試離開第九重境,日後絕對連這間屋子都踏不出去。
玄微果然瘋得不輕。
任繹這麽忍不住這麽想,但又意識到,要是真元缺在這兒,怎麽也不可能像他這樣妥協讓步。思及此處,任繹不由對主角受未來的遭遇表示了一下人道主義的擔憂,但是又一轉念,人家可是天命的CP,說不定主角受就有什麽特殊的安撫炸毛的技巧,實在用不著他操什麽心,他還是顧好自己、免得真被留到這個世界吧。
雖然想要離開第九重境的要求沒有被滿足,但是玄微對元缺真的是非常好了,任繹提出的要玉簡,對方就把整個九重天藏經的總綱帶來了。除了玉簡,還有一些無法被刻錄進玉簡的書籍,後者都是大能親筆書寫,每個字都附著道蘊,自然無法被輕易複刻。
任繹捧著這一堆就算在九重天也足夠讓仙人眼熱的東西,裝模作樣地挑選著,很快就把目光從那些價值不可估量的修煉功法上面移開,轉向遊記雜談上——修煉對他又沒什麽用處,不過是找個正當理由“得知”仙魄而已,雜談可比功法來的有用多了。
玄微並沒有對這種糟蹋珍寶的行為表現出任何的異樣,對任繹提出的問題有問必答,甚至在他翻看遊記的時候同步更迭著第九重境的景象,可以說是另類身臨其境的旅遊了,任繹也有意放松兩人之間的氣氛。
這麽幾天下來,任繹明顯感覺到之前因為提出“離開第九重境”帶來的陰霾已經漸漸過去,玄微的心情也恢復到了水平線以上,任繹這邊也終於從後如煙海的典籍中找到了類似的記載。
因為任繹明顯一副用玉簡打發時間的樣子,倒也沒有直接以神識讀取信息,而是將其中的內容投影在外,這會兒任繹就指著上面的一行字,轉向玄微:“師尊,這裡說先代帝君隕落,以先代帝君到修為早就該跳脫輪回命理之外,又是如何隕落的?”
任繹沒打算直接找到仙魄的記錄,那是先代帝君最後留下的東西,雖說算不上什麽秘密,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多,有沒有記載並不好說。比起費時費力去找不知存在與否的內容,還不如從別處打開話題,就比如從先代帝君隕落上面發散幾句,自然而然地就能問到對方最後留下了什麽,想來玄微也沒有隱瞞的理由,接著可以順理成章的提出看看仙魄。
任繹計劃得很完美,但奈何玄微毫無配合,他臉上的神色不變,但是開口卻是回避,“以你如今的境界,知曉過多並不是什麽好事。”
任繹:???
這有什麽不能知道的?!小號補天道的事,別說九重天、整個凌淵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這也是為何九重天在凌淵界中的地位如此超然。這種大家都知道的事,怎麽就成了“境界不足、不能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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