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去看卻愣住,露出的一截手腕瘦骨嶙峋,上面還有青紫,他一把握住,將小崽子外面罩著大了不少的衣服推上去,果然都是新傷舊傷交疊。
謝清風這兩年跟著師父心境平和不少,此刻小胸膛劇烈起伏,很是憤怒:“是誰打你的?冷宮裡的大太監?”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舍得下得去手?
小崽子又重新垂下眼,迅速收回手,遮掩身上的傷,沒回答謝清風的話,卻也沒否認。
謝清風暫時壓下怒火:“我先給你塗藥,等下跟你一起去找打你的,我給你出氣。你別擔心,我給你做主,不行還有我師兄們,我師父可是國師,很厲害的。我剛跟著師父學了兩年,但學藝不精,剛剛就看錯了你的命格,回頭還得好好學……”
這時候的謝清風還沒長成往後一板一眼的模樣,瞧見年紀相仿的小孩,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他剛回宮,師兄們年紀大了他很多,說不上話。
師侄兒雖然差不多,但他是長輩,要有個長輩的樣子。
小崽子沒有再躲,乖乖讓他上藥,垂著眼聽著謝清風說著有些沒的,更像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讓他注意到傷口的疼痛。
他想說自己一點不在意,卻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瞧著繃著小臉認真給他塗藥的謝清風,黑漆漆的瞳仁黑白分明,感受到對方動作的溫柔,眼眶有些熱。
謝清風直到塗完才松口氣,卻對上小崽子蹲在那裡亮晶晶的目光,像是一個小狼崽子,卻格外親人。
“你……不怕嗎?”隻除了小崽子說的話聽不懂。
謝清風蹲在他面前,伸手比劃一下兩人個頭:“怕你?”
小崽子搖頭,說得話更聽不懂了:“我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命格,和我靠近的都會倒霉的。”
謝清風:“什麽?雖然我學藝不精看錯你的是那啥命,但也絕對不是什麽天煞孤星的命格,誰告訴你的?”
小崽子小眉頭卻緊皺:“他們說的。”
謝清風不知他們是誰,拍著胸口保證:“你放心好了,你絕對不是。”
後來謝清風帶著小崽子回了冷宮,表明身份找到平時欺負小崽子的大太監,恐嚇一番,離開前還偷偷給對方貼了一張霉運符。
這是他頭一次乾壞事,但這大太監這麽壞,明面上不能給師父招事,私下裡可忍不了。
謝清風剛來宮裡,只知道冷宮的人不能隨便離開,有心想帶走小崽子也不行,打算回去和師父說說,不行調到他身邊當個書童也行。
離開前把師父給的護身符給了小崽子,有事可以去國師殿找他。
謝清風回去後本來想找師父問問帝王命的事,誰知師父今晚沒回宮,他只能等等。
當晚他感覺到自己送出去的護身符不對勁,怕小崽子出事,半夜偷摸離開國師殿去了冷宮。
剛好碰到有人趁夜色打算弄死小崽子。
謝清風寡不敵眾,衝過去前燃放了師父給他的護命信號煙。
於是那一晚,好消息是他與小崽子小命嗚呼前被禁軍救了。
壞消息是半夜護命煙火在宮中轟的一下綻放,把皇上以及整個宮內外都驚動了。
他進宮乾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一己之力一夜讓自己在宮中出名了。
第二件大事面聖的時候帶著小崽子,無意間揭發了當時貴妃四年前為自己皇子換命格一事。
四年前貴妃與一位宮婢同時有喜,國師當時雲遊在外,宮外一道人替貴妃算了一卦,說她即將誕下的皇子天煞孤星克雙親,那宮婢卻會生下擁有帝王命的皇嗣。
貴妃決不允許出現這種可能性,同時生子當晚,宮婢難產誕下一子,成了天煞孤星命。
而貴妃所生的卻是帝王命。
兩個孩子的命格從一出生就被換了,但改一子容易,小崽子命格太硬又是帝王命,無法改變,只能在國師回宮前讓他被皇上厭棄扔到冷宮自生自滅。
所以當時除了被批天煞孤星克雙親外還會克兄弟姐妹,當時有子嗣的嬪妃坐不住了。
剛好只是一個宮婢所出,皇上嫌上奏的折子煩,加上也怕影響自己的命,將人關在冷宮尋了宮人照顧,不得召不許出冷宮。
時間久了,皇上不過問,自然備受欺負。
為了怕國師回來看出端倪,貴妃還讓那道人每個月取一次小崽子的血寫成的符紙讓自己的皇子佩戴,足以以假亂真,瞧著像是真的帝王命格。
國師回宮後也沒見過貴妃之子幾次,瞧著的確是帝王命,也就沒發現不對勁。
更何況,後來又出宮遊歷順便修煉兩年,更是讓貴妃鑽了空子。
本來今晚是算出的好機會,天時地利人和,只要小崽子一死,能徹底換命,卻被謝清風機緣巧合下破壞了。
謝清風一己之力讓貴妃幕後做的事揭露,國師也是個護徒弟的,知曉前後真相,也要求嚴懲。
皇上雖然平時喜愛貴妃,但更在意的是他的皇位,是他景家的江山社稷。
貴妃企圖將手伸到朝政立儲上,犯了大忌,加上國師頭一次這麽震怒,也為了震懾后宮的人,將貴妃打入冷宮,皇子也一並貶為郡王,趕去封地了。
謝清風再醒來時是被郝吉鑫推醒的,他揉著眉心,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的。
這麽多年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夢裡,他竟是依然記得這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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