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的恨意與……極度的不甘。
不甘自己十九歲就長眠於地下,不甘他的小月牙才三個月大,還沒有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只能躺在冷冰冰的棺材裡面,不甘他們如此痛苦,他卻花好月圓,妻兒繞膝。
這世界本就如此不公,他又怎能甘心?
他怎可這樣輕易放過他?
他必然要他承與他之前十倍百倍的痛苦,方能祭奠……他的小月牙。
低低笑出聲來,君漣漪從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謝一身前來,語氣,甚是愉悅,“神劍宗向來有月蕪寂的結界庇護,就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本座倒是好奇,你們是如何將探子安插進去的。”
謝一額角虛汗冒得越發多了,可君漣漪就站在他面前,他根本不敢抬手去擦,只能任其落下,恭敬回道:“探子是雲夢山座下弟子,多年前尊……”他心下極為惶恐,險些又說錯話來,連連改口道:“是那個叛徒,多年前設計安插進去的,現在在神劍宗內,已有十多年之久。”
雲夢山,十多年之久。
幾乎在第一時間,君漣漪就想到了那個人,那個……曾處處針對,又設計害死了他的小月牙之人。
這可真是諷刺極了,曾口口聲聲誣他是魔族叛徒之人,竟才是那真正的叛徒。
可憐那自以為是的正義之師們,皆被他們耍得團團轉,當真是……可笑又可悲。
眉目間笑意更甚,君漣漪道:“十多年之久,那這個探子對我魔族的忠心,當真是日月可鑒吶……如此忠心之人,找個機會,本座倒是想親自去會她一會了。”
“是、是……”謝一不明白他言下之意到底為何,他也不敢多問,隻一味附和著奉承,終於,他等到了那一句類似於赦免他的話。
“你且先退下吧。”
謝一緊揪的心頓松,忙朝著君漣漪的方向連磕三個響頭,方起身,轉身,出了大殿。
突然,一股強大魔氣如疾馳之風一般,朝他襲來。
謝一心下一緊,想躲,已然來不及。用手去擋,那黑色觸手竟是直接穿過了他的手,猛地一下,直接穿過了他的胸膛。
一擊斃命,他竟然連痛苦都沒感覺到幾分,就倒了下去。
君漣漪淡定收回觸手,唇角的笑意不變,甚至連頭都未回一次,又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
再次轉身看向台下時,那躺倒在大殿門口的屍體已然被處理,空氣中,就連血腥之味,都聞不見分毫。
他淡淡看向在座的各位,好似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不甚在意地開口:“你們,可還有事要稟?”
*
修真界·青蓮門
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的早,才不過十月,就呼呼刮起了北風,十一月初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世界便被一層雪色覆蓋,世界一片銀裝素裹。
這是君漣漪坐上魔尊之位後,第一次踏足人族,來的,竟還是這樣一個地方。
他輕輕落在樹梢堆積的雪上,看著青蓮門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皆笑意滿盈的樣子,不禁挑了挑眉。
有黑衣護法來到他身邊,拱手道:“宋家大小姐已在回來的路上,預計一個時辰之後就會到,尊主,可要按計劃行事?”
君漣漪一聲未響,兀自背過身去,抬了抬手。
立馬,無數黑衣小魔從樹梢一躍而下,落入那燈火通明的門庭之中,亮出了自己最為凶惡的一面,揚起自己手中利刃,手起刀落,刀刀見血。
剛剛還一片祥和的宗門內,瞬間被一片叫喊啼哭聲充斥著,所出之語,字字泣血。
君漣漪聽著身後驚恐悲戚之聲,緩緩抬頭看向了那天上圓月,閉了閉目,勾唇一笑,“不過是……一群紙片人罷了。”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何時結束的,君漣漪並沒有注意到,等到有人來稟告,他再次回身之際,那青蓮門內,已是一片屍山血海。
他淡淡收回眼,眸中並未流露出分毫情緒來,慢慢開口:“你們可以退下了。”
“是。”護法得令,立馬消失在了他面前。
君漣漪看著那從遠處禦劍而來的女子,輕揚了唇角,踏風從樹梢落下,一步一步走入了青蓮門。
今日是宋蓮衣回宗門探親的日子。
自從月蕪寂封閉了雲夢山和外界的聯系後,她便再也沒見過她的師尊月蕪寂了。
月蕪寂,說是她的師尊,倒不如說她只是在月蕪寂座下掛了一個徒弟的名號罷了。
她在月蕪寂座下掛了十一年,十年之前,他尚未得到月蕪寂的分毫指導,十年之後,亦是如此。
這十一年間,月蕪寂眼裡心裡就好似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般,他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那個傻子徒弟,君漣漪。
甚至他每一次開口叫的連衣,她都知道他叫的是漣漪。
能拜入寂月仙尊門下,是宋蓮衣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但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她又好似突然明白了,月蕪寂為什麽要收她為徒。
因為她的名字為宋蓮衣。
自己何其有幸,在寂月仙尊與自家親徒鬧矛盾的時候,被提了上來,又因自己與他親徒諧音同名,被他收為門下弟子。
那一段時日,她總以為,在那兩人鬧矛盾之際,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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