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月蕪寂語氣淡淡,並未在意他的到來,依舊專心看著棋盤內自己被殺了一片的白子,微微蹙起了眉頭,拿著一顆白子沉思著,久久不曾落下。
藍桉隻覺心間惱意更甚,但面上卻依舊保持著良好素養,想了想,道:“多日不見,家師對仙尊的身體甚是掛念,不知,仙尊的傷,可好了些?”
月蕪寂落下一子,眉頭微展,“有勞真人掛念了,本尊甚好。”
“哦……”藍桉意味深長的拖長了音調,忽而勾唇笑得有些邪妄,“弟子聽家師說,寂月仙尊一生只收了君師弟一個徒弟,對其甚是寵溺,君師弟亦是尊師重道,對仙尊唯命是從,在外從未給仙尊丟過面子,如此師徒情深,當真是羨煞旁人。”
聞言,月蕪寂落子的手一頓,這才轉頭看向藍桉,卻聽得藍桉又道:
“只是,若是如此的話,弟子有一事不解,還望仙尊能為弟子解惑。”
月蕪寂眸光微動,緩緩放下了手中棋子,正視了藍桉。
藍桉知他這是讓自己繼續的意思,便接著道:“仙尊若是真的如傳言中那般,對君師弟如此寵溺的話,那為何君師弟未歸這一個多月以來,仙尊都不曾去尋他?”
藍桉越說越氣惱,最後幾近是從牙縫中將最後幾個字擠出的。
月蕪寂神色依舊自若,淡淡道:“你不是很樂意救他嗎?本尊去是不去,又有何妨?”
藍桉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怕是這段時日自己跟君漣漪的一舉一動,都從未逃過這人的眼。
即是如此的話,他卻依舊選擇了視而不見?
藍桉簡直難以置信,怔怔地看著月蕪寂,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月蕪寂亦是在看著他,那一幅高高在上清冷出塵的模樣,一如往常,恍若跌落凡塵的謫仙。
藍桉看著這樣的他,突然輕笑出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笑著笑著,忽而又開了口,語氣已不如一開始那般尊敬,“寂月仙尊,弟子還有一事不解,不知仙尊,可還能為弟子解惑?”
“你講。”月蕪寂語氣平平,那雙眸子裡面的冷意卻越來越盛。
藍桉吞了口唾沫,面對月蕪寂越發冰冷的態度,並無半分退卻之意,定定的與他對視,道:“倘若那一日,弟子不曾救他,仙尊你……會回去救他嗎?”
“不會。”
幾乎是在藍桉問出這句話的下一秒,月蕪寂就果斷說出口答案。
藍桉十分錯愕,脫口而出,“為什麽?”
這一次,月蕪寂靜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因為他不會死。”
“你怎知他不會?”藍桉忍無可忍,激動起來,“你知不知道那一天,若是我沒有救他,或是我晚一天從屍堆裡面爬出來,他就可能真的死了。”他說著說著,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
月蕪寂冷視他片刻,突然答非所問道:“你喜歡他。”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藍桉一怔,臉隨即爆紅起來,這會反而泄了氣,垂頭已是不敢直視月蕪寂,“我……沒……”
月蕪寂將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莫名煩躁起來,手不由自主的攥緊,陷入皮肉也不知。
藍桉想反駁,但想著月蕪寂是何等人士,自己那點子小心思,又如何能瞞過他?於是乾脆閉了嘴,定了定心神,勇敢承認,“我是……”
話未完,藍桉卻忽的感覺一陣風朝自己襲了過來。
他心中一驚,想躲已是來不及。
待他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呼吸困難。
“呃……”藍桉完全沒有想到月蕪寂會突然攻擊,不可置信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月蕪寂,雙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掙扎著,卻不想,對方反扼得越來越緊。
月蕪寂危險的眯起鳳目,渾身戾氣暴漲,毫無平日裡的冷靜自矜,“你問本尊為何不去救他?”
藍桉呼吸困難,被扼得漲紅了臉,卻還是將這句話聽了去。
他不知二人的話題怎的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但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月蕪寂大拇指捏著藍桉的大動脈,冷笑一聲,“因為本座恨君漣漪啊……本座每一次見到君漣漪,都恨不得食他肉,飲他血,抽他筋,扒他皮,你問本座,為何不救他?”
他眸子透著一股詭異的紅,無法掩飾的恨意幾乎要滿溢出來,那每吐一次那人名字時的咬牙切齒,更像是想將那人生吞活剝了般。
藍桉被他這樣子驚呆了,一時間竟是連掙扎都忘了,怔怔地看著月蕪寂,艱難開口:“為何……這般……恨他?”
月蕪寂思起前世種種,眸中紅意更盛,手上也越發用力,“因為他前世對不起本座,這一世,本座通通都要討回來。”
什麽前世這一世的,藍桉根本聽不懂,但他向來不笨,知這可能是寂月仙尊的秘密,他此刻將這些話說出口,定然已存了滅口的心思。
沒想到自己沒死於妖獸之手,最後竟死在了自己曾經最崇拜之人的手上,光是想想,藍桉都覺諷刺至極。
苦笑一聲,藍桉再是掙扎不得,那緊握著月蕪寂腕的手緩緩垂落,慢慢閉上了眼。
“蕪寂!”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自月蕪寂腦內傳來。
月蕪寂手中動作一頓,理智瞬間回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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