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反正這世間痛楚,他都皆一一嘗了個遍,又何需再去在意,這微不足道的疼痛?
就是可憐了他的小月牙,說好了要永遠跟她在一起的,他怕是要失約了。
他突然有一些後悔逼死了月蕪寂之事,如果他沒有逼死月蕪寂的話,那在將來的日子裡,至少還有月蕪寂可以疼她,她還不至於變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現在……
君漣漪苦笑一聲,緩緩閉眼,眼角有一滴淚緩緩而落,卻剛好被風帶走,落到了來人的眼角處。
來人瞳孔猛地一縮,緩緩伸手,拭去眼角的淚,那雙清冷的眸子裡頓現一抹心疼之色。
他朝著那墜落之人看去,毫不猶豫踏風而去,伸手將他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擁抱,君漣漪緩緩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可……他雙眼的視物能力,卻是比之剛剛還要差了。
眼前朦朧一片,他根本看不清來人的臉。
於是他開口詢問:“你……是誰?”
短短三個字,卻幾近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
可等了良久良久,他卻並沒有等到那個人的答覆,反倒是一陣陣黑暗,朝他襲了過來。
他再是堅持不住,窩進來人懷中,昏了過去。
君漣漪這一覺昏睡了好久好久,亦是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帶著小月牙回到了現代,所有人都體貼的沒有問他小月牙是從哪裡來的,所有人都接受了小月牙是他女兒的事情,他們愛小月牙,就如同愛他一般。
溫柔,體貼,和善,當她如掌上明珠,集所有寵愛於她一生。
可每日那來自於心底的一聲聲呼喚,卻擾了他的美夢。
藍桉說:“漣漪,你快醒醒,難道你忘記了你要做的事情嗎?”
清姬說:“你我的二人的交易還未結束,你怎可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
月蕪寂說:“漣漪我知道錯了,那寒潭水好涼,師尊真的好冷,你能不能來看看師尊?師尊真的很想你。”
……
他終於不堪受擾,猛的從夢中驚醒了過來,想要睜開眼,卻發現,眼前被什麽東西給蒙住了。
他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才發現那竟是一層紗。
身邊,有什麽細微響動,傳入了他耳中。
他本能地就想要在手中聚集魔氣,警惕出聲:“誰?”
手中空空如也的同時,身邊的響動也越來越大,卻並沒有聲音傳來。
眉頭越發緊蹙,君漣漪再是躺不住,撐著沉重不已的身體,就想要起身。
立馬,一雙冰冷的手扶住了他的肩頭。
君漣漪忍著身體傳來的劇痛,敏銳的抓住他的手,再次質問道:“你是誰?這裡是何處?本座怎麽會在這裡?”
那手五指修長,虎口和掌心有厚繭,君漣漪只需一摸,便能辨別出,這人不是一個劍修,就是一個……長年乾粗活的農夫。
那人卻依舊不答他的話,反掙脫出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似安慰一般。
隨即,他扶著他緩緩坐起。
耳邊,又傳來一陣椅子搬動的聲音,然後世界靜了下來。
視覺上的缺陷,讓君漣漪莫名感覺到不安。
他緊張的感受著四周,在再一次確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之後,他才緩緩安了心。
就在他以為周圍應該是沒有人的時候,一隻手,又觸上了他的手。
他心中一驚,向來不喜別人觸碰的身體,本能的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那人卻是將他的手翻了過來,手心為上,在他手心一字一頓的寫著:
【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
君漣漪感受著手心的筆畫,忍不住在心中冷嘲道,每一個壞人都不覺得自己是壞人,說自己不是壞人的人,往往就不是什麽好人,這話實在說得太過好笑。
可他並沒有開口諷刺,而是繼續,感受著手心裡的一筆一劃。
那人繼續寫道:
【我是這山間的農夫,在一個多月以前,我在山間打獵時發現的你,你當時受了好重的傷,我於心不忍,便把你背了回來。】
原來,竟是他的救命恩人。
君漣漪緊張的心情緩和了幾分,繼續感受著他的話語。
【你當時傷得好重,我請來的所有醫師都說,你傷得這樣重,肯定沒救了。可半個月前有一個散修遊歷到我們此處,一眼就看出你所受之傷非同小可,說你這是被神鳥的太陽真火傷了眼睛,他與你相遇便是緣,便贈了一顆藥給你。那位道長說,只要你吞了此藥,半個月後就一定能醒。我一開始還不相信他,現在看來是真的了,那位道長果然是高人。】
竟是……如此。
君漣漪搞懂了來龍去脈後,也漸漸放下戒心來,微點了點頭,沒有懷疑眼前人話語的真實性,緩緩開口道:“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不知前輩要如何稱呼?”
那人繼續寫:
【無名。】
“無名?”君漣漪有些詫異,一時間竟分不清,他是名字叫無名,還是沒有名字。
那人連忙解釋:
【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君漣漪有點驚訝,但這並不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事情,便也沒有再在深究,繼續問道:“那我該如何稱呼前輩?”
他總不能叫人家無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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