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君漣漪背對著他而立,顯是已等了他很久。
月蕪寂張張嘴,想說什麽,但想到小月牙還在裡面睡覺,怕擾了她的清夢,隨即又將嘴閉上,用靈識傳音道:“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君漣漪並不拒絕,反走在前面帶了路。
二人來到書房後,君漣漪顯然是不想與他有太多交集,立馬便皺眉開了口:
“三日後便是本座與容玉的大婚之日了,你準備準備,明日本座便命人去取龍心。”
雖然早知道是這種結果,但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後,月蕪寂心間仍舊不可避免的抽痛了一下。
但,他面上卻依舊保持著不變的淡然之色,點頭間開口:“不用等到明天,我今天就可以……”
“本座說明天。”君漣漪壓根就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打斷他的話後,似極為不耐一般,再不在書房內逗留片刻,甩袖而去。
月蕪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伸手,貼上了自己的胸膛,感受著那如鼓般的心跳。
“它真的每一次都只會為你這般跳,你為何……就是不肯再信師尊一次呢?”
第二日,月蕪寂哪裡都沒有去,早早的就在房內等候,等候著君漣漪派來取他心臟的人。
可他從早上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下午,再從下午等到晚上,卻依舊沒等來那個人。
他的心如死灰複燃一般,漸漸的,居然又狂跳起來,一股莫名欣喜之意,自心間漫開。
他一拖再拖,事到臨頭了卻還不來,他果然還是舍不得我,他心裡依舊還有我。
他這樣想著,心間越發雀躍起來,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著,他們或許還會有將來。
然——
沒等他幻想出他們的將來將會是什麽樣子,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從遠處傳來:
“師弟。”
是逍遙子。
月蕪寂一愣,“師兄?”
逍遙子落在月蕪寂身前,看他並無大礙的模樣,明顯松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事。”他道。
月蕪寂眸子裡閃過一絲痛苦,聲音微微顫抖起來,“師兄來此,所謂何事?”
逍遙子面色立馬變得嚴謹起來,道:“我聽聞玉兒出事了,遂求得君漣漪那廝放我出來看看,順便過來看看你。”
“是嗎?”月蕪寂苦笑,“也順便來取走我的心臟,給容玉入藥是嗎?”
逍遙子一愣,遂握緊了拳,垂頭不再看他,低低道:“師弟,對不起。”
“你何須和我道歉?”月蕪寂說話間,已在五指匯聚了靈力,然後毫不猶豫的放到胸膛,沒入皮肉。
“唔……”剜心之痛,太過痛苦,月蕪寂終究是沒有忍住,悶哼了一聲。
逍遙子聞聲,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了他,目中冰冷夾雜著一絲複雜,一閃而過。
月蕪寂緊盯著逍遙子的眼,緊握住那跳動不已的心臟,極速而出,甚至不停滯半分。
血瞬間從他胸口處湧出,染紅他雪白的衣裳,他的唇角亦是有血溢出,可他卻並不在意,隻一眼不眨的盯著眼前的逍遙子,緩緩將其遞到他面前,“你要的,都給你。”
逍遙子這會兒倒是平靜了下來,“我只要一半……”
月蕪寂卻只是搖頭,拉開逍遙子的手,將心放入他手心,喃喃著,“你要的,都給你,都給你……”
他默念著這句話轉身,不再看逍遙子,兀自走到角落裡,將自己蜷縮起來,縮進那不見光的角落裡,將頭埋在雙膝間,終是再忍不住,無聲抽泣著。
逍遙子目光緊隨著他,眉頭緊鎖著。
他想要走上前去,他想要抱一抱他,他想要輕撫他的面頰,他想要為他擦淚,他想要……
可他是個騙子,他不值得他這樣做。
最終,逍遙子還是收回了放在月蕪寂身上的目光,拿著他的心,轉身而去。
在他身後,月蕪寂緩緩抬頭看向他離開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空無一物的胸膛,無聲地落著淚,卻是緩緩勾了唇角。
“這樣,我就不會痛了,你也會高興了對不對?”
然而,那已離去之人,卻已然不能答他的問題。
明明這一次走的與前世是不同的道路,可結果卻是相同的一致,這一世沒有了恨,卻是比上一世疼一千倍,一萬倍。
但是最起碼,不要那麽殘忍,讓他留著這條命苟延殘喘,去親眼見證,他與別人的洞房花燭。
月蕪寂閉眼,靜靜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可神龍一族,向來就受天庇佑,被奪了心後,亦不會立馬死去。
這天好像偏偏要和他作對一樣,在他閉眼好不容易渾渾噩噩昏睡過去後,一聲竄天的煙花,卻猛然在天際炸開,驚得他立即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睜眼,入目的是絢麗的五彩斑斕,一點一點在天空中炸開,形成一個個熟悉的字眼。
“祝魔尊君漣漪與魔後容玉百年好合。”
月蕪寂羨豔的看著那些煙花,不自覺伸出手,那煙花卻顯得那般遙不可及。
他的漣漪穿紅裝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細細思來,月蕪寂才發現,自己竟是從未見過君漣漪穿紅衣服的樣子。
他都要死了,總不能還留有遺憾吧?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出來,他便無法抑製住自己,想要去見君漣漪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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