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帶治安不好,每個人都愛先想最壞的可能。
徐謹寧想撂筷子,但他忍住了,解釋了錢的來源,最後鄭重地和徐父說:“你應該相信我。”
“相信你什麽?”徐父沒放在心上,“吃飯。”
徐謹寧和他沒有話講,鼓著腮幫子洗好碗,又鼓著腮幫子去找方孔。
方孔不在,徐謹寧就坐在樓道裡等他,手上拿著一張宣傳單折紙玩。
折了一隻千紙鶴,徐謹寧給它取名叫“海景房”,因為那張房地產宣傳單是海景房。他太無聊了,把整棟樓門上插著的宣傳都拿來折了千紙鶴,一個個整齊地擺在樓梯上。
方孔回來時,徐謹寧身邊有一排千紙鶴,他睡眼朦朧,手把眼睛往下拉試圖清醒一點。
方孔向他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問的總是那個問題:“小寧,今天過得怎麽樣?”
“好像還行。”徐謹寧把千紙鶴抱在懷裡,覺得今天確實還行,他賺到了點錢。
方孔轉門鎖的動作一停。
不是“糟糕”或“一般”,而是“還行”。
這不是他允許出現的回答。
第15章 一念偏差
方孔轉動鑰匙,鎖舌“咚咚”響著歸位。
“進去吧。”
他讓開位置,讓徐謹寧先進去。
徐謹寧彎腰換鞋,從懷裡掉下一隻千紙鶴。
正要去撿時,一隻腳踩了上去,鞋跟離他的指尖只有三四厘米。
徐謹寧不解地抬頭看方孔,他明明看到了為什麽要踩上去?
“抱歉,我幫你扔了吧。”方孔把被他踩扁的千紙鶴撿起來,接著走到廚房,“賠你一頓夜宵。”
徐謹寧把剩下的千紙鶴擺在桌上數了數,發現不幸被踩扁的那隻叫“首付”。
廚房裡,方孔在往鍋裡下面條。
他的廚藝不好,會不會吃死人難下定論,不然他也不會雇李阿姨。
李阿姨在放假前特地買了許多食材放冰箱,可她高估了方孔。
方孔做不來中餐,隻拿了兩個雞蛋出來。
清湯面臥雞蛋,沒什麽味道,方孔看徐謹寧吃卻能感受到很美味。
他知道徐謹寧是容易滿足的,和他相反,他的貪婪沒有盡頭。
最初只是想不讓徐謹寧和程家人見面,後來忍不住想要控制他。
每天做儀式一樣問徐謹寧過得怎麽樣,一遍又一遍幫他回憶,讓他複述這一天如何糟糕。
聽他說被人推倒,石子劃破了皮膚,形容不出感受。方孔就替他類比,問是像果汁機打水果一樣嗎?鋒利的刀刃把果肉攪成泥那樣嗎?
給他上藥,用酒精棉球消毒,擦拭傷口看他痛得閉眼的樣子,悄悄再用一點力。
……
方孔藏得好,從沒叫徐謹寧發現,他的疼痛就是他的愉悅。
他平靜如水地注視著徐謹寧,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吃完了就洗洗睡吧。”
徐謹寧在方孔家過夜時,一般睡沙發,這是第一次過夜後固定的習慣。
那時徐謹寧和徐父吵架,傷心到收拾背包離家出走。
去公交車站的路上他遇到方孔,被方孔帶回家。
方孔家裡的次臥沒有收拾,用做了雜物間。徐謹寧青春期以前身體還沒長開,睡沙發剛好。
他自知自己是外人,不該有什麽要求,有時候也睡地板的毯子上。
李阿姨打掃得很乾淨,毛絨絨的雪白地毯比墊子還舒服。
徐謹寧和方孔坐在上面看電視,方孔告訴他:“有些事你不能回應,特別是不能動手,正當防衛的定義比互毆難。”
“人不可能完美的,你只需要等他們犯錯。”方孔打開手掌,像什麽東西炸開一樣,“等著,小寧,你能等的,等到方凜出錯。”
他教徐謹寧忍耐,磨掉了初見時徐謹寧說“我又不是誰的狗”的銳氣。
方孔太喜歡乖巧的人了。
他關掉客廳的燈,和徐謹寧互道晚安。
睡前一碗面下肚,徐謹寧原本的睡意都沒了。眼皮不像坐在樓道裡那樣打架,他躺在沙發上,手握平安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吊燈。
他睡不著,找方孔借電腦用。
才說了晚安又再見,方孔無奈地輸入開機密碼,調侃道:“你們高三生現在都不用睡覺,一口仙氣吊著是嗎?”
“我上課會補覺……”徐謹寧有底氣,“沒有人上課沒睡過覺。”
方孔騙他:“我沒睡過,你也不應該上課睡覺。”
徐謹寧心虛了,且習慣聽方孔的話,應了一聲“好的”。
他打開搜索引擎,一一查找白天聽不懂的東西。
方孔就站在旁邊看著,冷不丁問:“怎麽看起這些來了?”
“有點好奇而已。”
徐謹寧的回答沒有說服方孔,期貨市場、平倉對衝、做空……怎麽看都不像“有點好奇”。
方孔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還是學生,不著急賺錢。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才是正經事。”
他一直是這樣勸徐謹寧的,告訴他高中只需要讀書,別想著去兼職,現在賺小錢,耽誤以後賺大錢。
徐謹寧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出去發傳單、洗碗,時薪頂天了才二十。掌握知識點,給別人做家教,一個小時起碼有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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