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這裡工地可亂著,您可得小心。”竺年看都沒看跟在薑家兄弟背後的金武侯,走到薑崇身邊,叫了一聲“叔叔”。
東風號的匠人們在皇帝的注視下,動作依舊乾淨利落,把一扇扇琉璃窗安裝上,又在屋頂封好天窗。
平整的玻璃燒不了大塊,最大的也就是兩個手掌大小。
這會兒天色昏暗,也看不出琉璃窗有多好,隻覺得好看。
來竺年這邊做事的,都是東風號的大師傅,平時在別處做工,早就習慣了被許多人盯著。
有些人家怕他們手腳不乾淨,有些人家則覺得他們的手藝跟變戲法似的好奇。
哪怕現在看著的是皇帝,對他們來說也就是達官顯貴之一,都是了不得的貴人。
真從自己嶽父家把東西搜出來的薑崇臉上有些尷尬:“事情查清楚了,是我嶽父手底下的人借著名頭乾事。人也帶來了。”
竺年一副好說話,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哦。您說是就是吧。”
誰都能聽出他話裡頭的意思,是不相信的。
這和犯了錯就推一個臨時工出來有什麽區別?既然當上了大家長,就得約束手下的行為。約束不了,那就沒資格當大家長,沒這個能力知道叭。
門窗都是東風號自己量自己做的,東西運來,安裝的速度很快。
竺年把幾間屋子轉了一圈,匠人們就已經裝得差不多了,唯有兩塊玻璃碎了,把替換的玻璃重新裝上去,得等到明天再弄。
金武侯全程跟在後面,看竺年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這麽不鹹不淡的表現,心裡面又是憤怒又是疑惑。
琉璃窗的事情,雖說是手下人借著他的名頭乾的,但東西是送到了他的手上,是手下孝敬他。
雖說過程有些不體面,但是一個質子的東西,搶了也就搶了。
琉璃窗這種他都沒見過的好東西,一個質子哪配用?
哪怕人家找上門,最多最多他也就是派個管家打一聲招呼的事情。
誰能想到呢,這麽小一件事情竟然驚動了皇上!
再看看他女婿竟然被一個質子晾著,哪怕他再沒見識,也知道自己這次捅的簍子大了。
裝修在收尾階段,房子裡也看不出什麽來,薑卓就跟著竺年去了現在住的院子。
當然,待的是前院。
薑卓招呼了一聲,幾個被綁得像扎肉一樣的人就被禦林軍帶了上來,跪在了竺年面前。
薑卓看都沒看,對竺年說道:“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多謝皇叔。”竺年道了謝,才說道,“還是交給皇叔處置,糕兒聽您的。”
這些人再是怎麽不起眼的小嘍囉,那也是金武侯的人。金武侯是薑崇的嶽父,關系再往上算那就是薑卓。要是由他出面下死手,那可不合適。
薑卓得罵了一聲:“小狐狸。”裝模作樣地琢磨了一下,才說道,“你的好日子將近,現在不宜見血,免得晦氣。這樣,就讓他們照著琉璃窗的價格賠錢。賠兩倍。”
竺年一聽,眼前一亮:“這一批所有的琉璃窗嗎?”
“所有的。”
竺年眼睛裡的小星星都快蹦出來,立刻報了一個數字。
眾人一聽,金武侯下意識就罵:“你訛人!”
“嘁!”竺年斜睨他一眼,“你當我是你呢?琉璃,一兩金子一塊。窗框用的是小葉紫檀,插銷是金包銅。琉璃易碎,從東州運過來,這一路的運費就不少。我還沒找你算弄碎的那兩塊琉璃的錢呢。”
金武侯打仗可以,但是家族中沒人擅長經營。月末年尾的時候,還得當陳王妃的女兒幫襯些許。這次打仗有功,得了不少封賞。但要是把這筆錢賠了,那他們這一仗不是白打了?
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女婿,發現女婿眉頭緊鎖,臉上半分得影也無。
薑崇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個老丈人腦子有些不太好使。平時也就算了,這是陛下親自開的口,難道還能打折扣不成?
他要是趕緊痛快應下來,再主動承擔起約束屬下不力的責任,那麽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面子是面子,裡子是裡子。
先把面子上的事情過了,今後誰和誰是一家人,難道還用說嗎?
這猶猶豫豫的作態,總不能是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金武侯不吭聲,竺年倒是有話說:“唉,算了。東西既然已經找回來了,也沒誤什麽事,倒不如就此算了。”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能真順著竺年的話就這麽答應了來?
久久得不到肯定的答案,還被竺年擠兌了一番,薑卓的面上本就有些掛不住,當下說道:“金武侯家大業大,生活奢靡,哪能拿不出這點錢來?糕兒不用擔心,就當是金武侯給你成親送的禮錢。”
他對大太監招了招手,“張伴伴,帶著人去金武侯府,跟著侯爺去取了錢來。朕就在這兒等著。”
“噗通”一聲,金武侯直接跪在了地上,臉色煞白,明白自己是真的惹怒了聖心:“臣馬上去取。”
他雖然只會打仗,但腦子不笨。
他之所以敢胡作非為,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還是因為他女婿的關系。
但是皇上的胞弟,也大不過皇上。
而且現在天下顯然要進入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這種時候他們武官不怎麽重要,反而會因為各種原因發落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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