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像他們這樣主要以潛伏為目的的組織,是不好站到台前的。可誰讓天羅教和官府太不做人,總不見得被打上了家門還不反抗吧?
他們倒是想打成自保為主的戰鬥來的,可誰知道官府一方竟然這麽不堪一擊呢?
就……讓了車馬炮還贏不了的菜鳥,演都沒法演輸。
而他們這邊既然牽製住了主力,作為沃州地頭蛇的一方,自然就跟著撿漏。
在薑國吞並大月的戰爭中,沃州損失極大。甚至可以說大部分有頭有臉的門閥世家,都遭受重創。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到底保存了一些力量。
竺年琢磨了一下:“倒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到這會兒,他已經完全打不起精神了,眼皮子合攏前,不忘記囑咐,“明天上午我們一起睡個懶覺,誰叫都不起來。”
尉遲蘭估摸著不太行,但還是答應下來:“好。”
他在外面奔波了兩日,倒也不覺得累人,懷裡暖烘烘的胖狸奴已經就著不習慣的側躺姿勢睡著了。
他算了算日子,距離竺年的生辰不算遠。
宴瑞大婚,現在趕回去也已經來不及。不過這件事情,本來出不出席都無所謂。和這群薑國的勳貴搞那麽好的關系做什麽,難不成真的給薑卓盡忠職守?
竺年生辰,他還是想在京城和竺年一起過的。
京城總歸是他們的小家所在,而且京城物資充沛,做什麽都方便。
沃州城連續被折騰了幾年,如今的民生不說凋敝,但確實已經不太好。想要恢復昔日的繁華,沒個三年五載緩不過來。
不過沃州自由一些,身邊也是一堆眼線,卻不像京城那麽多。
他想著想著就睡著了,第二天還是天一亮就起,洗漱過後讓小廝放輕手腳,又通知人別去吵竺年。
小吏匆匆跑來,有不能處理的事務,尉遲蘭只能放棄回去陪竺年睡懶覺,讓小吏帶著去前面衙門處理。
衙門裡幾乎換了一批的官員,已經習慣了什麽事情都聽竺年的,這時候來了尉遲蘭,心裡頭惴惴。
他們當然知道尉遲蘭和竺年的關系,也知道尉遲蘭出身鼎鼎大名的北境尉遲,是個能征善戰的將軍,還是兵部當官銜不低的官員,又是竺年的夫人,但處理政務……行嗎?
尉遲蘭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他不僅行,而且很行。
他花了一些時間,把所有事情都分類發下去:“這些都是你們的分內事,自己處理就好。實在有拿不準的,再遞上來。”又審了兩樁案子。
尉遲蘭一看,還是他這些天最多遇到的侵吞族人財產的案子。
男人死了,留下妻子和幾個年幼的孩子。妻子見機快,收拾了細軟想帶著孩子們去投奔娘家。沒想到娘家非但不幫忙,還聯合了夫家一起,要把這一家全都生吞活剝——婦人和孩子全都發賣了,談好了的賣家也一起出現在堂上。
來人本來見不是竺年,心中一喜,卻很快認識到,這位的手段更加狠辣。
他甚至不講律法,直接在堂上就把人打死了兩個:“這種欺壓良善的族長,不要也罷。你們一家單,立一戶,分宗過活。”又對那族長的家人說道,“回去告訴你們家的人,盡可帶著家夥到衙門來。我奉陪!”
他點了衙役,叫了一隊禁軍陪著,一起去這家去處理後續的財產問題。
旁觀全程的官吏們,全都一副開了眼的姿勢,良久才有人小聲說了一句:“可按規矩,這一家是他們族裡的人……”
尉遲蘭就問他:“族人就可以被隨便害死逼死嗎?”
官吏們愣了一下:“那自然不能。”
尉遲蘭又問:“他們是一個家族的人,就不是薑人了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是薑人,自然就歸天子管束。我等代天子牧民,也是代天子管束百姓。我薑國百姓,什麽時候輪到一個惡人生殺予奪?”
“你們平日處理政務,遇上這樣的官司,摸摸自己的良心,換成你們自己若是遭逢不測,會任由妻兒被惡人欺壓發賣嗎?”
當然不願意!
誰會願意?!
一名已經上了些年紀的官吏站出來說道:“我家裡還缺一個廚娘,就讓這娘幾個住我家裡。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麽膽子打到朝廷命官家中!”
廚娘什麽的都是托詞,主要是給這娘幾個一個暫時安生的地方。至於以後更長遠的日子怎麽辦,還得從長計議。
總不能讓娘幾個真變成了奴仆,這不是和那惡人把人發賣了一個樣了嘛。
尉遲蘭這時候發揮出當家主母的權利來:“不用勞煩,讓他們暫且住到後衙來。正好缺使用人,等回京的時候,隨隊一起到京城去,免得後面麻煩。”
從沃州城到京城,快馬所需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距離。
而且這母子幾人能夠得到尉遲蘭的照拂,今後生活肯定不成問題,比待在沃州強多了。
到了下午,竺年迷瞪著醒來,沒穿官服,在後衙就聽人談論。
“尉遲先生收了一房人。”
“是個俏寡婦呢。”
“可不是還有世子殿下?”
“喲~這出門在外的,哪有這講究?世子殿下就不是男人?”
竺年天天忙到深更半夜,加上尉遲蘭回來了,就有些放任自己的松散,站著聽了一會兒,才被幾個人猥瑣的笑聲給找回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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