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的桌椅擺在河邊,涼風習習。
小院裡的花草瞧著隨意,卻大都是各式香草,沒什麽蚊蟲。
太后和竺年閑聊了沒幾句,不知不覺睡了個午覺。
伺候的宮女輕手輕腳扶她起來,小聲笑道:“娘娘許久沒睡這麽踏實了。六殿下也睡著,這會兒還沒醒呢。”
太后到底上了年紀。年前又從薑國舊都搬來這裡,一路舟車勞頓,來了之後還有些水土不服。
禦醫每次診脈,都讓她好好休息,慢慢調養。
可朝野如今的情況,事務繁多。太后哪能完全放得開手?
太后踏實睡了一覺,覺得精神也好了許多,問:“現在什麽時候了?”
“未時末,馬上就要申時了。”宮女擰了手巾,伺候太后洗臉,“工部的匠人們來找世子殿下,剛去了外頭。”
太后問得更細了一些。
宮女了然,就把她午睡這段時間,來了幾波人,說了什麽,都詳細說給太后聽。
太后點點頭:“不錯,還是在做事情的。”
太后不是個閑人,來這兒一趟是為了安撫竺年。
最近伴隨著竺年報告中的“一號碼頭”項目的動工,各種規劃圖紙以及建成後的模型出現在了禦書房裡,只要看過的人無不感歎一號碼頭的前景廣闊,只要稍微再往深裡面想想,就能夠明白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會是多麽可怕。
這樣的大工程竟然交給一個前不久還和他們對著乾的人手裡,反而沒交給伴隨著薑卓立下汗馬功勞的“自己”手中,一些人選擇明面上反對,一些人則選擇暗中使絆子。
明面上的反對聲音,薑卓自然會處理。
和工程相關最緊要的兩件事,一件是財力,由薑崇這位戶部尚書直接敲定,敢在這裡下手的人,已經從戶部拖了出去;另外一件是人力,工部那邊幾乎沒有派出任何輔助的官員,連工匠都只派了一些堪稱老弱病殘的。
關於這方面的事情,竺年的奏折寫得可勤快。只要有人敢來找他麻煩,他立馬就寫奏折上報。
他的奏折也不需要經過別的部門,直接由身邊的管事太監交到禦前,連大學士都不能插手。
由於這些奏折實在太多,太后就帶著薑戈來了。
她出面會顯得更加溫情一點,比薑卓這個皇帝出面更柔軟。
她洗漱完畢,阻止了侍從的通傳,輕輕走到前面的廳堂,看竺年和幾名身著工部小吏製服的人說著什麽。
竺年背對著她,還是第一個發現她過來的人,趕緊回身行禮:“下官吵著太后娘娘了?”
幾名工部小吏趕緊跪著行禮:“拜見太后娘娘。”
太后笑容和藹地擺手:“都起來。是哀家打擾了,你們都做得不錯。”她招手讓宮女上前,讓宮女給小吏們一人發了一個金裸子。
她這是表明態度,好讓那些跳得太過的勢力安分一點。
沒一會兒薑戈醒了,太后就帶著薑戈和來時一樣,輕車簡從回了宮。
接下來,果然一整個夏天都非常太平。
一號碼頭的工程進度一日千裡,從堆滿各種建築材料的雜亂工地,變得初見雛形。
混凝土澆築的地面徹底凝固之後,薑卓親自來了一趟,帶上了文武百官。
沃水碼頭說起來是一個地方,其實是沿著沃水很長的一段岸線。
舊碼頭和附近的梨園、茶社等地,依舊往來繁忙。
皇帝的車駕經過舊碼頭之後,繼續走了一刻鍾,才看到有高牆阻隔、禁軍看守的一大片地方。
有人一下車就說道:“原先的碼頭就挺好的,再多建兩個碼頭不就夠用了,為何還要如此勞民傷財?”
這一片高牆一眼看不到頭,竟是比京城內的一些個坊還要大。
區區一個碼頭,哪裡用得著這麽大的地方?
其實在場的官員中,只有極少數今天是頭一次來。不說什麽政敵之類的,沃水碼頭已經成為京郊最出名的遊玩地點。
當然,來了之後總避免不了看到一號碼頭的高牆。他們有些倒是真沒有別的心思,想著既然來都來了,那就進去看看,沒想到被禁軍嚴詞拒絕,再多說一句,刀子都要拔出。
這不,原本沒什麽想法的人,都覺得不爽起來,只要有機會就在背後拚命給竺年穿小鞋。
薑卓看了一眼說話的人,雖然沒說什麽,距離有些遠,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這一眼讓其他躍躍欲試想跟著說幾句的人紛紛住嘴。
官員們“後知後覺”地想起,一號碼頭背後是薑卓。
當然也有人低頭嗤笑,不以為然。
幾個官員聚在一起,相視一笑。若是這個一號碼頭沒有半絲兒錯誤也就罷了,但凡能讓他們挑出一點錯來,別說是竺年一個質子,就是薑卓本人,也別想討得了好。
他們正滿肚子算盤,抬頭就見一個把官服穿得極其華貴的年輕人站在大門外,拱手對薑卓行禮。
“這就是南王世子?”
有人下意識小聲驚呼,實在是沒怎麽見到過竺年。
他們幾個前幾次來,就只見到了看門的禁軍,連竺年的面都沒見到。
竺年的名氣雖然不小,但是都是在戶部。他平時也不上朝,盤庫的時候去過兵部,為了避嫌沒見幾個人。現在官職掛在工部,卻連工部的大門都沒進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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