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了。”
殷辭是最後才進來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看都沒看地上的人一眼,開口時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哥哥你還有哪受傷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最後一句是對著慕容殊說的,可慕容殊微微歪著頭,一副沒聽懂的樣子,翻來覆去還是一句話。
“救救他吧……”
他毫無尊嚴趴在地上的模樣像個蛆蟲,容不念看得心頭無名火起,心道救不了就是救不了,這位都說救不了了那就真的是大羅神仙都難救了,我又不是變戲法兒的,還能給你大變活人不成?早幹嘛去了。
但慕容殊已經無心回答了。
他攏共見過慕容殊兩次丟魂失魄的模樣,一次是燕景躺在地上,任他怎麽喊叫都沒有回應,一次是現在,知道燕景是真的醒不來了的事實之後——慕容殊那雙好像永遠結著冰的眼睛終於從表面碎裂開來,從內裡流露出哀慟來。
“雖然救不活,但是能給你帶句話。”殷辭看了半天突然說道。
“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殷辭面色冷淡,“生人離世時魂魄本該跟著離開,可你用了手段強拘著他的魂魄,所以他現在還沒離開,但也留不長久,蠱蟲也會筋疲力盡……”說他蹲下身在燕景眉心處撫過,“到最後他也只能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但你現在收手的話,我哥哥還能幫你帶句話。”
慕容殊瞳孔微縮,似是不能相信:“什、什麽?”
“你心裡明白,”殷辭站起來拍了拍手,“我哥哥幫你帶話,順便問一下遙見的下落。”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但燕景確實知道遙見在哪裡,我們找到遙見,你蓋章,還可以幫你帶話,這很值。”殷辭不耐地打斷他。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隨便編幾句來哄我。”
“哄你?”殷辭隱約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伸出腳尖輕輕踢了一下他,隨即像是碰到什麽惹人厭惡的髒東西似的收回腳,“你現在所愛盡失,兄弟離心,有什麽值得我們騙的,”他的聲音冷下來,“我們不是大善人,但也不是奸商,這是交易,這世上能幫你的只有我們,又沒人逼著你簽字畫押,做不做全在你。”
殷辭態度擺的大大方方,就差把“趁火打劫”四個字掛在臉上了,容不念稍微有點難為情,怎麽說燕景之前也是拜托過他的,現在這麽做多少有點不尊死者的嫌疑。
所以容不念帶著點氣虛悄聲問他:“這事我辦不了吧?”
“哥哥放心,你隻管挨一挨他,其余的不用管。”殷辭捏了下他的手指,胸有成竹道。
這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也由不得他拒絕。兩人接觸的地方被寬袍大袖擋著,其他幾個看熱鬧似的站在那,他暗歎了口氣隻好走過去。
容不念深吸了口氣,殷辭說沒問題那就是真的沒問題,就比方說現在,他才剛把手搭在燕景的腕上,抬頭就看見燕景正站在角落裡衝他招手。他不說話,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容不念的回應,很有節奏的招了三次手後就緩緩飄了出去。
他低頭看了眼,發現那具鐵青色的屍體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其他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倆,只是周圍看起來像過了一層紗,每個人身周都隱隱帶著圈螢光。
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他靜默一瞬,沒來得及想太多就跟在燕景身後出了門。
作者有話說:
小殷是個小氣鬼,踢的那一腳是伺機報復,給容哥出氣哈哈
慕容:我招誰惹誰了?
第63章 人世苦
容不念沒料到,這麽一眨眼的功夫燕景就不見了。
他歎了口氣,站回台階欄杆上想找個好點的視野,奈何瞧了半天連個鬼影兒都沒見著隻好灰頭土臉地下來。下來之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可沒想到這一眼沒找到燕景不說,就連之前的寢宮也不見蹤影,身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破顯荒涼的院落,牌匾破舊得快辨認不出字跡,院門大開,裡面有棵長勢良好的桑葚樹一飛衝天,還很有閑情逸致地從牆頭伸出幾隻枯瘦的枝丫來,裡面不時有人聲傳出來,容不念不自覺走近。
院裡站了七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準確來說是六圍一,正中間那個垂頭站著不言語,只有周圍六個人在說話,這幾人無一不是揚著頭,恨不得用鼻孔出氣,說話也不太入耳,偶爾還會伸手推一把中間的人,看他一直不吭聲,言語間就更放肆起來,這場圍討大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吵死了。”容不念正欲上前,突然有人厭煩的說道。
這聲音出現的突然,幾人中立即有人問:“是誰?”
“是我。”還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只能大概聽出來這聲音是從樹上發出來的,說話間還有枝葉布料摩挲聲混在其中。
“裝神弄鬼,”其中一個輕嗤一聲,抬腳就要踢樹,“藏了這麽久,怎麽不敢見人?”
“等等等急什麽,我衣服掛住了,把我踹下來了你擔得起嗎?”
那聲音急了些,仍是沒露臉,聽起來嘴裡還吃著東西,還是一邊年齡稍大些的攔住了踹樹那個:“且等一等。”
“就是就是,等一等等一等——呦呵,今兒是什麽天,怎麽把你們都給吹來了?”一邊的桑葚樹上發出一陣晃動,過了一會兒從樹冠裡探出個頂葉帶花的腦袋來,“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能找見這麽好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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