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我去啊。”
容不念笑道:“之前不是還說我貪圖名利敗壞天玄名譽,早死早了麽?”
江子陵被他噎了一下,臭著一張臉,“老子想了一下,你不是那樣的人。”
容不念和殷辭對視一眼,誠摯發問:“真想去啊?”
“嗯嗯嗚——嗚?!!”江子陵猛地點頭,剛點到一般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容不念卻得意地笑起來,“想去也沒門兒,小玉我們走——”
開玩笑。
靄雨當年為了報仇,決戰之前把靈力摻在老道士那裡都給了他,把人挨個送走之後,一人一身輕,帶著靄雲和九黎的肉身同歸於盡,留的那點魂魄這輩子好不容易遂心願投成了個整天樂呵的二傻子,他怎麽好意思第二次送死還拉上人家,就算是殉葬也沒這麽個殉法。
容不念笑著上了殷辭的劍,和來時一樣,走出二裡地還能聽見他的笑聲。
可那大概也是僅有幾件還能讓他笑出來的事情了。
容不念沒想到自己再上千機山居然是闖進來的。上一次他和九黎,人族和魔族戰了好幾年,決戰時千軍萬馬,說是驚天動地也不為過,可這次只有他和九黎兩個對彼此知根知底的的故人相見,除了殷辭和手中那柄劍從始至終站在他身邊,旁人皆是生離死別,居然也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了,反觀九黎倒是一如往昔,身邊千萬簇擁,上千張熟悉的不熟悉的同門臉上都帶著戒備神色,視他為洪水猛獸。
九黎坐在掌門椅上,不知道是在笑他們不知深淺,還是二者的懸殊對比。
容不念不欲多言:“我師兄呢?”
九黎但笑不語,看得他心頭火氣起,修養禮節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指著他道:“我再問一遍,我師兄呢?你把我師兄藏到哪兒去了?”
九黎臉上像是嵌了個面具,笑的不懷好意:“我就是你的師兄啊。你要去哪裡找他?”
“呸,你胡說!!我師兄呢,你把我師兄弄到哪裡去了?!你把我師兄還給我!”
這話一開始聽著還有幾分氣勢,可越往後越像撒潑打滾的孩子話,看著焦急的容不念,九黎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跳動格外快的心臟,莫名有些煩躁:“早就魂飛魄散了。”
容不念最經不起這句話激,殷辭上前一步與他雙手相握:“雲中君法力高強,怎會無聲無息被你所害?”
“誰說是無聲無息了?”九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來,“上好的生何歡,給了戒,戒了給,來來回回幾十次也不算容易事了,雲中君確實不好殺,廢了我不少——”
“你閉嘴!我師兄怎、怎麽會——你這樣戲耍我們,今日定要你讓出我師兄的身體!讓你身邊的小嘍囉都下去,天玄門不能再染上同門的血!”
“你憑什麽——”九黎說道一半忽然皺起眉,“算了,隨你。”
長劍出鞘,抖劍嗡鳴。
容不念雙目赤紅,九黎卻似有所依仗,依然坐靠在椅上,甚至還要閑心讓身邊的弟子退下。
“你大可試試,反正我也不會殺你。”
“九黎,你不必賣關子,沒人比我更清楚你的狀況了,強行衝破封印少則重傷,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待在千機山休養生息,既然你全盛時我能封印你,現在我們也能殺了你!”
“不,本尊沒騙你,”九黎突然輕笑了一聲,“我確實殺不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殷辭在他眼神裡看出憐憫來,心頭狠狠一跳,手中揮出一劍:“你別說了,我們不想聽你花言巧語,殺不殺得了你自然知曉。”
九黎接住劍芒,語氣輕快:“你師兄是死了沒錯,但他始終殘存一縷心魂,非要護你這個千機山余孽周全,他說你是救世主,怎麽都不能死,所以啊,最後一縷魂魄煉化在了身體裡,我佔了他的身體也就著了他的道,殺不了你們天玄弟子呀……”
“你別說了……別說了,閉嘴!”
“哎,自以為是的救世主感覺怎麽樣,是——”九黎聲音帶笑,攻擊戛然而止,下一瞬,他換了神色,“師弟。”
一句話間,面前已成了傳聞中淵渟嶽峙的雲中君。
容不念和殷辭舉劍的手頓住。
再開口,兩人聲音都帶了顫:“師兄……”
雲棲鶴抿著嘴角,一如記憶中的樣子:“是我,我一直在等你,或者說,我是在賭。”
“什麽?”容不念聲音輕輕地。
“我、嗯……”雲棲鶴悶哼一聲,“我時間有限,總之你要知道我現在和九黎命線相連,殺了我,就等於殺了他,天魔體質特殊,他若不不想死,你殺不了他,但如果我自願的話你就——”
殷辭與他交握的手一下收緊,容不念臉色截然大變:“不可能!”
他似乎是歎了口氣,又或者沒有:“這是唯一的辦法。”
“但我不——”
“聽我說,小師弟,和你待在一起久了,我膽子也大了不少,沒想到還有這樣衝動的時候,靈契所限,我亦不能傷他,千機劍是為誅魔而生,命定之主才能駕馭,所以只有你可以,”說完這句話,雲棲鶴的身影就虛幻起來,“我天資愚鈍,能為你、為師尊、為我們天玄做的就這麽多了,小師弟,別鬧了,動手吧。”
“小師弟,別鬧了……”
“小師弟,出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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