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清脆的響聲。
“怎麽不穿鞋襪?”宋玉負俯身,用手帕輕拭掉他腳上的雨水,問。
“你怎麽來了?”薛憐不答,反問他。
其實他很少問這種問題,因為他沒在意過,也根本不關心答案是什麽。
“想你了,來看看。”
似乎早就猜到是這種回答,他也沒多說什麽。
兩人在這一個月內見了數回,宋玉負卻從不會在自己面前提到朝政之事,他肯定還是顧忌自己曾經的身份的。
是啊,權傾朝野的孟督主。
耳目邊野,手眼通天,沒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饒是宋玉負,也不得不每次在他面前避開這些敏感的話題。
想到這兒,他忽然又冒出一個別樣的念頭——宋玉負遲早會稱帝,算起時間可能沒幾個月了。
那到時候呢?
如果沒能逃出去,自己是繼續被囚在深宮的某一處,還是看著新帝迎娶真正的皇后,而他在某個稀松平常的日子裡死去。
荒唐的一生自此被淹沒。
無人知曉,也無人提起。
第42章 春風觀
“想什麽呢,嗯?”宋玉負俯身問他。
薛憐回神,搖了搖頭。
他堅信自己不會淪落到那一步,他會逃出去的。
簷外的雨聲漸小,他站起身說:“回屋吧。”
“好。”宋玉負將他抱回屋,給他穿上了鞋襪。
“我們要出門嗎?”薛憐從榻邊站起身,問了一句。
“哥哥還是這麽聰明。”
宋玉負給他穿的是出行的鞋子。
他確實要帶他出門。
去一個重要的地方。
上了馬車。
車夫駕著馬往遠離京城的方向駛去。
過了約半個時辰,也沒有到達目的地,薛憐終於忍不住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如果是京城,應該早就到了。
而且外面一直很靜謐,像是行駛在山林間。
“一會兒哥哥就知道了。”
聽他這麽說,薛憐便收起疑慮,也不再說話。
反倒是一直閉目養神的宋玉負睜開眼,瞧著他這副乖順靜默的樣子,忍不住想抱他,想親他。
於是,他微一起身,便將薛憐拉了過來,摟在懷裡。
薛憐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到,反應極大的胡亂掙扎著,他本來就怕和宋玉負單獨坐一輛馬車,所以他剛才一直不敢說話。
“放開我……”聲音很輕,似命令,又似祈求。
宋玉負啞聲製止:“別動,我就抱一抱。”
然後用額頭輕抵著他的額頭,緩緩說道:“哥哥還從未喚過我的名字,叫一聲好不好?”
薛憐停下,有點懵:“我沒叫過你名字嗎?”
宋玉負斬釘截鐵:“沒有,稱號除外。”靜了兩秒後,又補充道,“吵架的時候也除外。”
他有些無語:“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麽?”
“什麽都可以,只要是你叫出來的,我都喜歡。”宋玉負親昵地蹭他鼻尖。
“……”薛憐張了張嘴,明明喊他的名字是件很簡單的事,但經他剛才一番撩撥,現在卻怎麽也叫不出口了。
見他別扭的樣子,宋玉負笑了,帶著寵溺的意味:“覺得古怪,那哥哥便不喚我的名字,可總該有個稱呼,不然你罵瘋子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在罵誰呢。”
“……”
薛憐沉默。
連帶著車廂內也寂靜了好一會兒。
宋玉負認真想了想。
忽然湊近,笑得燦爛:“要不……你叫我一聲哥哥怎麽樣?我想聽。”
“你變態吧?”薛憐實在忍不了了,罵他。
他比自己小整整四歲,是怎麽好意思提出這種要求的?
宋玉負的笑意卻越來越邪魅,貼著他的耳垂低啞著說:“真想把你壓在身下,聽你一聲又一聲喚我哥哥,一定很動聽吧。嗯?哥哥你覺得呢?”
薛憐全身一顫,著實被他的言論嚇到了。
“別再叫我哥哥,惡心!”
“不行。”他不依,又正色道,“那哥哥叫我雲梘吧,叫我的族名,好嗎?”
無論他在徽陽活了多少年,他都是步六孤·雲梘,西玨的少年。
他想帶他回到故國的原野上。
“西北的天空……很高很遠。”他將額頭輕靠在對方肩上,低喃著,“如果我們一起去了那裡,你會不會快樂一些?”
尾音低回,迷人好聽,落在從車窗外傳進來的雨聲裡。
“……不會。”薛憐低聲回答。
在哪裡根本不重要,這世界上唯一能束縛住人的,根本不是地點,而是人心。
自私而又殘忍的人心。
“無妨。”宋玉負不在意他的回答,“我會讓你快樂的。”
薛憐沉默半晌,抬起頭看他,雖然看不見什麽。
他嘴唇動了動,試圖平靜的和他交涉。
“為什麽不放手呢?這樣……至少大家都好過一點。”他輕聲問。
話音剛落,腰上的手臂驀地收緊,一瞬間勒的他吃疼一聲。
宋玉負手上的勁未收半分,嗓音冰冷而壓抑:“你不明白,沒有你,才是我最痛苦的時候。”
他根本就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為了回到他身邊,等了多少個春秋,捱過多少個一模一樣的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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