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兒埋著頭,他的目光便更加肆無忌憚地回旋打量。
真瘦。
鮮豔的紅衣之下,是單薄的嶙峋脊骨,仿佛輕輕一握就能折斷。
良久,駿馬跑至一條山路口,他率先跳下馬,然後將薛憐抱了下來。
回頭,那頭山狼依然緊追不舍。
宋玉負沉了口氣,握著手中的秋策刀,衝了上去。
狼順勢朝他撲來,露出鋒利的爪,他側身閃過,一刀砍向眼前的狼身。
躲過去了。
狼的雙眼迸射出陰狠的目光,它似乎深知難以近宋玉負的身,於是飛身朝薛憐而去。
它一躍而起。
“噗呲——”
宋玉負疾步上前,用刀刃刺進它的頭骨,狠厲而果決。
狼死了。
他臉上沾著鮮血,抬頭,卻發現薛憐顫抖的厲害。
快步走過來。
原本想將他擁進懷裡,但想了下,最後只是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別怕,已經死了。”
剛才那一幕,薛憐大氣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
他是真的害怕,從小最害怕的動物就是狼和狗,因為他小時候被狼狗咬過。
緩了很久,他才開口問:“我們……這是在哪兒?”
“看樣子,應該到了另一座山腰。”宋玉負看了眼四周。
這半山腰荒無人跡,天色也即將暗下來。他們現在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匹馬,甚至連下山的路在哪裡都不知道。
他說:“要不我們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下山?”
“嗯,聽哥哥的。”宋玉負牽過馬。
兩人走了一會兒,卻發現腳下的這條山路似乎在緩慢地蜿蜒而上。
正在薛憐提議換個方向的時候,天上居然又下起了雨。
烏雲密布。
看起來是場大雨。
很快,淅瀝的雨點打在他們身上,逐漸浸濕了外衣。
沒有傘,沒有地圖。
時不時還有山狼索命。
乾脆死在這荒郊野嶺算了。
他看了眼宋玉負,發現對方依然一臉沉靜,好像這點小雨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臨危不亂,甚至nbcs。
只是不知道這個未來的皇帝,是不是要和自己一起死在這山裡。
“有廟。”
宋玉負忽然開口。
抬眼看去,朦朧的雨幕之中,林木之下,竟然真的有一座古寺。
但看樣子……
好像又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寺廟。
不過能躲雨也不錯。
二人進了寺廟,推開廟門,裡面斷壁殘垣,不少地方都漏著雨,已經積了一小灘水。
佛像立在堂中間,上面的金漆掉的差不多了,沒有貢品和長明燈。
看來早已被世人遺忘。
廟內的角落裡也有柴火堆,不過只剩下一點殘灰,看來曾有其他過路人來這裡借宿過。
興許是看到了前人留下的殘跡,薛憐多少有點放心。
他尋了個相對乾燥的地兒,發現寺裡還剩了些乾草,於是將它們簡單地鋪在地上。
宋玉負從燭台上拿了幾根斷蠟燭,將它們用火折子點亮,放在四周。
他透過幽微的燭光,看著薛憐,輕聲說:“這樣就不黑了。”
語氣裡帶著溫聲的安慰。
薛憐心下猛地一怔,他居然知道自己怕黑?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估計是昨晚在驛站表現的太慫,什麽怕鬼怕黑怕狼狗都被他知道了。
以後他要想弄死自己,簡直輕而易舉。
第21章 妄想和破布私奔
薛憐咳了聲,轉移話題:“想不到你還隨身帶了火折子。”
“這是必備。”宋玉負隨意回答,然後停頓了下,“不像哥哥,連逃命都還不忘背著包袱。”
薛憐被他這麽一揶揄,將包袱放在一旁的草墊子上:“我這裡面可裝了乾糧的,你要不想餓死就別陰陽我。”
宋玉負聞言輕笑,確實沒再過問。而是起身去其他地方找了些乾柴過來,生火取暖。
薛憐暗自松了口氣,逃跑這個事可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你濕了。”
宋玉負看著火一點點升起,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薛憐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有頭髮,確實都濕漉漉的。
低頭,紅色綢緞的衣擺上也全是水漬,洇著些泥點子,打濕了腳踝。
可是他的包袱裡只有銀票和乾糧,沒有衣服和手絹。
宋玉負見他不回應,添了一塊柴丟進火堆,盯著愈發盛大的火光,隨口問:“怎麽不擦一擦。”
“你也濕了,你怎麽不擦呢?”薛憐反問,明明他和自己都淋了雨。
“我沒有包袱,哪有東西可擦呢。”他抬頭看過來,這句回答的尾音裡甚至還帶了笑。
薛憐翻了個白眼。
這事兒過不去了是吧。
他悶聲回道:“沒有手絹,擦不了。”
“看來哥哥這包袱裡,什麽都沒裝,隻裝了吃的啊。”
宋玉負輕聲慢語,誠心要逗他。誰讓他天天抱著團破布,還妄想和破布私奔。
薛憐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這火升起來了,烤一烤也能乾。”
宋玉負若有所思地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起身脫掉外衣,面不改色地將衣衫搭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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