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外衣掛在一邊後,又彎腰去撿地上碎裂在四處的瓷片。
薛憐不解:“等會兒再收拾就好了。”
“不行。”他固執地將碎片一張張撿起,然後扔到渣鬥中。
他不能讓他的腳再被扎傷。
“原來陛下也在這裡。”
這時,門口響起宴春姑姑的聲音。
她笑著走進來,正好撞見小殿下和薛公子在一塊兒。
待走近後,她臉上和煦的笑容頓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長的探究。
薛憐順著她的目光垂下頭,注意到自己還一手捏著手絹,上面殘留著乳白色的粘稠液體。
再看一邊的宋玉負,外衣褪去,腰間的玉帶松垮。
重點是,他的褲子上還有同款可疑液體。
“這……”宴春連忙笑著轉身,意欲離開,“是老身來的不巧了,驚擾了二位,望陛下和公子恕罪。”
“等……”薛憐剛準備開口,就被宋玉負搶了先。
“姨母。”
宴春回頭,行禮道:“陛下。”
他走到她身邊,臉上染著一圈紅暈:“我朝中還有要事,先回朝陽宮了。”
說完,便披上未乾的外衣,出了殿門。
宴春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才笑著回頭對薛憐道:“小殿下在情事上果真還是如此羞怯,也不知當初是怎麽開的竅。”
薛憐不動聲色地丟掉手中的帕子。
“……姑姑恐怕對他有些誤會。”
第81章 哥哥猜,我為什麽一定要當帝王
剛才他那副純情羞澀的樣子,分明就是裝出來的!
宴春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只知道現在親眼看見兩人感情這麽好,於是更加放心了。
“老身本還擔心公子與小殿下的嫌隙擴大,現在看來,實屬多慮了。”
薛憐沉默著,然後起身套上衣衫,請她坐下。
“姑姑來找我有何事?”
宴春坐在桌旁:“也沒什麽事,只是宮中實在無聊,便來這裡轉轉。”
他忽而一笑:“剛才聽陛下喚姑姑‘姨母’,看來是十分敬愛姑姑了。”
“老身自八歲就進了宋府,一直陪護在郡主身邊。郡主待我如親姊妹,所以陛下才喚一句‘姨母’。說到底,是我高攀了。”
“倒沒什麽高不高攀的。”他淡聲道,“姑姑怎的也算陛下半個生母,也該為陛下的未來考慮才是。”
宴春聽出他話裡有話,於是道:“還望公子明說。”
“陛下乃一朝天子,納妃之事是遲早要做的決斷,姑姑難道不心急嗎?”
“納妃是陛下的私事,老身從不過問。”
薛憐有點失望:“這樣啊……”
“公子別多想了。”她輕聲安慰,“老身現在還能活著,全憑攢著郡主生前的心願,小殿下能無憂度過一生便是我唯一的祈求。”
薛憐定定地看她。
原本沉寂的心又開始泛疼。
為什麽那麽多人愛他,護他,助他登上這世間最高貴的位置,他卻還要不死心地拉著自己呢?
明明自己一直只有一個人啊。
他有那麽多後路。
而自己呢?
往前的每一步都是深淵。
“陛下有姑姑的祈願,定能洪福齊天。”他笑著說道。
宴春也跟著笑了笑,才說:“過兩日,便是小殿下的生辰了。”
他眉間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我知道。”
宋玉負的生辰,剛好是上元節那天。
“姑姑來我這裡兩回,也沒什麽可招待的。”他站起身來,“聽聞姑姑和我一樣喜好甘甜,正巧後廚還剩點上好的古樹茶,我去泡上一壺。”
宴春正要婉拒,就見他已經出了門。
過了一會兒,便端來了一壺新茶。
薛憐給她斟了一杯:“姑姑,請。”
宴春端起飲下。
“回味如何?”
她細細品味了會兒,笑道:“確實是佳品,多謝公子賞賜。”
薛憐卻道:“姑姑是陛下的姨母,那跟我也算有了,不必如此客氣。”
他瞥了眼杯中被喝盡的茶。
“後廚還剩下一點,正好我近日忌糖,剩下的都給姑姑送去吧。”
宴春推拒了兩下後,隻好收下。
他站起身來:“姑姑跟我來吧。”
“好。”她應道。
他淺笑著往門口走去,剛踏出門檻,身後便傳來“咚”的一聲。
-
朝陽宮內。
太監總管進殿,看見陛下依然危坐在書案前,便又上前了幾步。
朝他福身道:“啟稟陛下,徐丞相攜義女蕭妧姣前來拜壽。”
宋玉負眼睛不離案上的奏章,一手作著朱批,頭也沒抬地問:“帶了蕭妧姣?”
“是。”
“收下賀禮,讓他們請回吧。”
“這……”總管猶豫了一瞬,“陛下,今日是您的誕辰,臣子前來拜賀,若是不設宴款待,於理不合吧?”
他說完後,便瞧見宋玉負擱下了手中的毛筆,抬頭看過來。
他立刻心下一慌,連忙低下頭,戰戰兢兢地盯著腳邊的那塊空地兒。
生怕聖上下一秒就發怒宰了自己。
殿內安靜了片刻。
他才聽見宋玉負緩緩道:“確實於理不合,那便挑些諸侯國上貢的七彩元宵,讓他們帶回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