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銳沒有猶豫,將自己所知一切告知了母親,並提議上京請求舅舅家做主,本以為向來懦弱的母親還要猶豫很久,誰知母親一邊抹眼淚一邊吩咐婢女連夜收拾行李,天亮就走。
“今日雖說是簡公子挑釁在先,但因一時之氣一己私怨致使官道阻塞,實為以惡製惡。孩兒身為晚輩,非但沒有阻止,還……助紂為虐,請舅父責罰。”
黃承銳口中如此說著,事實上心裡並不這樣想,他跟隨母親入京之後得知三舅舅江衝立下平叛大功,為了攀附江衝而故意巴結江蕙找簡芝的麻煩,只不過沒想到江衝會悄無聲息地回京正好撞上這一出。
畢竟是十來歲的小少年,雖有些心計,但到底城府不深,不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過於誠懇熱切反倒讓江衝看破了他的意圖。
但江衝並未斥責於他,反而對他有幾分欣賞,生在那樣的家庭裡,父親是個混帳,母親又是一副懦弱可欺的性子,為了自保使些小手段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知錯,那就回去自己找本書抄了,明日家宴前交給我。”這既是懲罰也是考驗,江衝倒想看看他會選哪一類的書。
“是。”黃承銳領了罰,自行退下。
江衝揮退小侍女,招招手:“你,給我過來。”
江蕙:“你喚狗呢?”
第60章 不以得失論
江蕙還在鬧脾氣:“你喚狗呢?”
“嘿!窮凶極惡的土匪叛逆我都收拾得了,還收拾不了你一個小丫頭?”江衝隨手攏了攏頭髮,換了個稍微不那麽端正的坐姿,“過不過來?我數一二三,不來就不聽你解釋了。”
“一!”
江蕙連想都沒想就站起身,起身之後又覺得這樣很沒面子,但是站都站了,總不能再坐回去,乾脆破罐子破摔地來到江衝面前。
“轉個身。”江衝見她沒動,直接上手按著肩膀將她轉了一圈,“都說女大十八變,我看也沒怎麽變,還是個一生氣就撅嘴的小丫頭,這嘴巴上都能掛油瓶了。”
“現在輪到我解釋了嗎?”江蕙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但又拉不下臉來撒嬌,隻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說罷,我洗耳恭聽。”江衝其實知道妹妹不會主動找別人的麻煩,畢竟自家的家教還是信得過的,他就是想聽聽這小丫頭是否受了什麽委屈憋在心裡沒說出來。
在坋州三年除了審訊土匪沒動用過的讀心術,回家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已經用了兩次。
江蕙道:“那個死肥……姓簡的王八蛋簡直都壞透了,他仗著自己爹當過宰相,逼迫容娘賣身,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強行霸佔我們的擊鞠場,還驚過小玉兒的馬,害得小玉兒從馬上摔下來,還……還……”
江衝面色微變:“還怎麽?”
“還調戲我!”江蕙越說越委屈,最後竟紅了眼眶,帶著哭音控訴:“你不幫我出氣也就算了,還幫著外人來欺負我!”
“這個混帳!”江衝又氣又心疼,連忙將她拉進懷裡溫言哄著。
江蕙委屈極了,哭過一場才好些,拍開兄長要給自己擦眼淚的手,掏出絹子拭去眼淚,一邊還在抽抽搭搭一邊道:“男女授受不親。”
江衝知道她這是緩過來了,微微挑眉,“你從前哭著鬧著非要跟我睡的時候怎麽不說授受不親?”
江蕙一張俏臉頓時通紅,沒好氣道:“一歲半的事你也拿出來說,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
“這就叫欺負人了?那你今日帶人封鎖官道,就不算欺負人了?”江衝決定好好跟她講講道理,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當初我臨走時怎麽跟你說的?”
“你叫我聽四哥的話,別惹事。”江蕙黯然。
江衝“嘖”了一聲,表情一言難盡,“我同你說那麽多,你就記得這一句?當時我是說讓你聽話別惹事,我也說過莫離他們幾個都是我的心腹,你但凡有個什麽不如意的,別忍著,隻管吩咐他們。我把他們留在家裡就是為了護著你,你這倒好,知道問何榮要人要馬出去瘋玩,不知道叫何榮私底下幫你收拾姓簡那小子。哪怕你叫他去把那小子綁了套上麻袋暴揍一頓,也總好過今日鬧出那麽大場面結果連對方頭髮絲都沒傷到一根吧?”
江蕙驚呆,喃喃道:“江小月,這還是你嗎?不會是別人冒充的吧?”
“沒大沒小的瞎叫什麽!”江衝黑了臉,回頭向著窗外高聲道:“重心,叫你拿的東西呢?”
重心連忙捧著本足有一指厚的書進來放江衝手邊。
江衝拿起來隨手翻了翻,遞給妹妹,“封鎖官道阻塞行人妨礙公務確實是你不對,承銳身為從犯都領了罰,沒道理你這個主犯不受罰,這本書抄完我非但既往不咎,還幫你修理簡芝。”
江蕙看了一眼,臉都綠了:“你叫我抄這個?”
一本嶄新的《女戒》橫在兄妹之間,還是三元印社據說隻印了二十本的精裝典藏版。
“我從未拿這些條條框框束縛過你,叫你抄這個不是因為你犯了哪一條,而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有多寬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倘若你實在不想抄,背下來也行,你選一個。”江衝道。
江蕙:“……我抄!”
《女戒》全篇兩千多字,不講究字體整齊優美的話,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抄完,最多事後手疼一下午,擦點藥膏揉揉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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