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子,這可沒那麽容易辦。”江衝“嘖”了一聲,江妍的親事是當年老太爺定下的,雖說大房歷來不受寵,但畢竟也是親孫女,老太爺這什麽眼光?
“還有……”江文楷低聲道:“黃文珍似乎還參與販賣私鹽。”
江衝蹲在荷塘邊洗淨手上的泥土,聞言動作一頓,想了想道:“那就派人去查,若情況屬實,讓大姐休夫。”
“凡出嫁之女因夫家過失以致和離,皆可休棄其夫。”
——這是獨屬於“八大家”的特權之一,只要夫家不同屬於“八大家”或者皇室,犯了錯說休就休了。
哪怕敲登聞鼓鬧到禦前,聖上也不能干涉。
大梁開國百余載,此等狀況早已屢見不鮮。
江文楷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有話就說。”
“三哥,你有沒有覺得承銳那孩子有些……不擇手段?我懷疑黃文珍販賣私鹽就是承銳透露出來的,長姐和我娘子閑聊時,還透露過想讓承銳改姓江的意思。”江文楷話說一半,其實他更擔心的是黃承銳一旦改了姓,在侯府住久了見江衝膝下無子,又遲遲不肯娶親,難保不生出別的心思。
江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改便改了,只是改姓,並非過繼,你在擔憂什麽?再者,出身世家,有些心機城府也不是壞事,至於心性如何,並非不能教導改正。”
“好吧,是我想多了。”江文楷見江衝並未想那麽多,便索性不提,“對了,三哥,節後朝會上你盡量不要開口。”
“怎麽?”
江文楷憂心忡忡道:“那個反賊一口咬定有朝廷大官暗中支持他造反,此事屬絕密重案,除了最初參與審問的八個人,便只有聖上和譚相公知曉,連太子都不知詳情。其次,榮州太守案,祝明和翁向平二人皆在吏部有備案,且官碟屬實,登記入冊的時間前後不超過半年。眼下兩司著重查辦這兩個案子,將朝中與祝翁二人有過接觸的朝臣查了個遍,暫且還顧不上你和施將軍搶功的事。”
江文楷在禦史台待了三年,深得禦史中丞的信任,此次審理反賊時被禦史中丞點名協助,故而知道這許多內情。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放心,聽我們台長的意思,就算日後查起,也要看聖上的意思,聖上總歸是偏向你的。”
本朝不設禦史大夫,台長其實就是禦史中丞的近稱,就像江衝手底下的官兵喊老大是一個意思。
“搶功?”江衝笑了笑,略帶嘲諷。
“不是嗎?”江文楷仔細回憶戰報,施國柱雖未光明正大地指責江衝搶功,但他呈上來的奏本基本上就是那個意思,左右營的將軍們明顯也是站在主帥那邊的,就連韓博身為監察副使的奏疏中都未對此事作一個字的辯解,至於監察使吳興的密折……那是直接面呈聖上的,旁人不得而知,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內情?
江衝摸了摸下巴,他之前雖有些奇怪荊南提前造反,卻並未多想,但如今得知朝中有人支持荊南,那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施大元帥養寇自重,本將軍三日之內平定叛逆,生擒賊寇恢復民生,倒成了我的不是?莫非就該袖手旁觀,等叛軍成了氣候,再上表朝廷增派兵馬糧草,屆時舉傾國之兵力挽大廈於將傾,我也好跟著分一杯羹青史留名?”
江文楷:“……”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震驚這內情,還是該對江衝這通嘲諷表示無話可說。
“回頭給你們中丞提兩句,別說太多,讓他知道有這回事就夠了。”
“好。”江文楷明白江衝的意思。
禦史中丞命他協助審案其實就是想將案情透露給江衝,向江衝示好,而江衝再通過江文楷的口提醒禦史中丞所謂的“搶功”並沒有那麽簡單,也是願意交好的意思。
一方位極人臣,一方前途無量,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你說,若是將謀逆案、太守案和施國柱養寇一事連在一處……”江衝喃喃道。
江文楷著實被他嚇了一跳,小聲道:“那不是構……構陷嗎?”
周遭無人,就連小虎都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江文楷還是將聲音壓到極低。
“構陷?”江衝無所謂地笑了笑,榮州城外的那一場交鋒過後,便已然成就了你死我活的局面,“施大元帥汙蔑我搶功,就不是構陷了?他若未參與謀逆,兩司自會還他清白,他若參與其中,我不也是為民除害?”
江文楷暗自怎舌,心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三哥原本多麽正直善良的人,如今竟也被韓應之給帶成黑芝麻餡的了。
“我說笑的,怎麽?你還當真了?”江衝笑道。
江文楷松了口氣,“你今日不去公主府嗎?”
這時候,江文楷才想起來江衝本該在公主府祭拜父母,而不該出現在侯府後院。
“家宴過後再去,順帶辦點事。”江衝神色淡然,似乎真的只是順帶辦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文楷沒多想,信了。
第63章 烏梅困龍台
江文楷本以為江衝說“順帶辦點事”多半不是什麽要緊事,便在家宴上拉著他多喝了兩杯。
臨到出門前,江衝親自將妹妹送上轎子,低聲道:“一會兒進完香你隨便找個借口離開,我派人送你回來。”
“為何啊?”江蕙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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