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視線掃過在場一乾人等,除了幾個不會騎馬的女眷以外,其余上輩子在場的人幾乎都在這兒了。
前世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行至安州境內船毀人亡,牽連出竺江水下埋藏著的累累屍骨,一口巨大的黑鍋從天而降,最終精準無比地掉落在秦王頭上。
這是一個從蔡新德廣發請帖邀請好友南下就已經開始暗中醞釀的陰謀,江衝要查幕後之人,也要救秦王,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理。
思及前世毀船經過,江衝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岐王之子蕭尋的身影。
果不其然,蕭尋走在人群最末,同一白衣青年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那是誰?”江衝明知故問。
七皇子伸長脖子跟著看了眼,不甚在意道:“打球剛認識的,不知道。”
蔡新德湊過來,“叫李源,小王爺輸人家兩球,看著挺豪爽,叫來一塊樂呵樂呵。”
說完他又似是而非地補了句:“似乎跟誰家沾親帶故的,也沒仔細問。”
這個“誰家”自然指的是“八大家”,江衝也並非當真不識,前世在刑部大牢裡那九個月,他和這個李源還天天見面來著。
以至於到現在他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那種溺水的窒息感又隱隱有卷土重來的跡象。
“你不覺得有點眼熟?我怎麽瞧著像你小時候欺負過的那個小胖子?”江衝問出了和前世如出一轍的話。
蔡新德:“是嗎?我欺負過人?仲卿,我哪回動手不是為了你?你可不能血口噴人啊!”
兩人相視一笑,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意思。
第27章 皇家尿床郎
蕭尋小王爺白日裡在擊鞠場上遇見一個風姿卓卓的青年,兩人不約而同地暗自較勁,將本是消遣玩樂的遊戲當成正經比賽,眾人成了他倆的陪襯,結果最終還是輸了人家兩球。
到夜間,他便將那青年約上畫舫擺酒開宴。
“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七殿下,這是江小侯爺,這位安樂侯杜寬……”
蕭尋跟那白衣青年勾肩搭背地上船,見那青年二十出頭,身後也是仆婢環繞侍從如雲,行事頗有豪爽之氣,料想應當是未曾見過的世家子,便將船上的人一一引見,末了對眾人道:“這是我今兒剛結交的朋友,李源。”
蘇青將那少年一打量,沉思片刻,問道:“是康毅伯的外孫?”
周遭驀地一靜,開國勳貴八大家,出自原陽沈家的康毅伯府便是其中之一。
關於這位康毅伯,坊間流傳著一出不那麽好聽的謠言,據說他的嫡長子和庶女珠胎暗結,給他老人家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外孫出來,沈老爺子險些氣死,急匆匆將庶女遠嫁小吏。
謠言之所以能成為謠言,正因為其戳中了廣大民眾的惡趣味。
若非沈家對此頗為忌諱,只怕萬象樓的戲本子都能編七八出不同版本了。
眾人連忙交換了幾個眼神,最後不約而同地拿余光瞟向江衝。
江衝並不是這些少年裡頭年紀最大的,也不是身份最為貴重的,最貴重的七皇子殿下還在那偷喝酒呢。
七皇子向來唯江衝馬首是瞻,這些人都在等他先表態。
李源像是根本沒發現現場氣氛變化,笑道:“小侯爺還記得我嗎?”
江衝端著酒杯,涼涼道:“當然記得,當年在上林苑你我結下梁子,這筆帳怎麽算?”
畫舫裡更靜。
蘇青恍然大悟:“仲卿,是你和蔡文靜打群架那回?”
蔡新德忙舉手澄清:“不是打群架,是我一個人動手,仲卿就在那看戲!”
李源頓時有些尷尬。
七皇子不禁好奇:“為何啊?”
蔡新德一指江衝:“都怪他!誰讓他長那麽好看,我十歲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女的!我問你們,在座各位,誰打架會讓女的上?”
隨著蔡新德手指的方向,眾人紛紛搖頭,他一拍桌子:“那不就結了!”
杜寬懷抱美姬笑得猥瑣:“後來呢?你怎麽不接著說?”
“後來怎麽著?”七皇子見蔡新德明顯不好意思說的樣子,便要湊到杜寬身邊去,被江衝揪住後領按在身邊,“後來他找茬被我揍了一頓,就這樣。”
七皇子眨眨眼睛,明顯不信。
蕭尋連忙拍著李源肩膀,給他解圍,笑道:“別信他們,都跟你鬧著玩呢。都是自家兄弟,他還能因為幾張破紙記恨你?”
李源很是上道,忙道:“從前不懂事,今日在下帶了好酒來給小侯爺賠罪,還望小侯爺莫怪。”
說著就要接過身後美姬手中的玉壺上前斟酒。
江衝一縮手,避開他給自己斟酒的動作。
“等等,‘小侯爺’是幾個意思?我哪小了?”
眾人哄笑。
李源忙道:“是是是,江侯爺!我口誤,還望侯爺見諒。”
江衝倚著七皇子,擺足了紈絝不羈的世家公子譜,“我的破紙呢?那可是我練了好些日子,要拿去給聖上顯擺的。”
這話仿佛就是一聲號令,氣氛瞬間熱絡起來,眾人起哄叫他現場寫。
仆婢眾多,且訓練有素,鋪紙研墨不過瞬間,李源也不矯情,略一思忖,隨即運筆如飛,十張花箋小楷頃刻即成。
寫完在眾人的簇擁中雙手捧到江衝面前,“江侯爺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