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邊。”江衝指著找到蘇青姐姐的那艘船,船尾蔡新德正指揮著侍衛撈落水的婢女。
重明連忙將船靠過去。
“老蔡!”
“這兒呢,怎麽了?”蔡新德連忙應聲,並於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他一眼,正是這一眼讓他無比驚駭:“快讓開!”
幾乎同一時間,江衝所在的小船被旁邊一艘控制不住去勢的船從側面撞了一下,江衝腳下一滑,倒頭栽進水中,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瞬間失去了意識。
韓博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濕透了後背,他一手按住驚懼不已的心臟,披衣起身,看著被烏雲遮蔽了一半的月亮。
南下的船隊離京不過二十日,他日漸憔悴,旁人見了隻當他金榜題名高中榜眼參加各種官方宴會太過耗費心神所致,只有他自己知曉,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遠在安州的那個人身上。
不該讓他孤身南下的。
第29章 隔岸以觀火
江衝醒來時身處一間溫暖的臥房之內,江蕙就寸步不離地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屋裡也沒個伺候的人。
口渴得要命,他只能自己強撐著下床取水。
“公子!”吳晨正在外面吩咐小廝多煮些驅寒的湯藥給所有人都喝上一碗,冷不防聽見屋裡有動靜,進來一看險些沒把他嚇死。
“快躺下!”吳晨一嗓子嚎醒了江蕙,還招來了七皇子,眾人七手八腳地攙著江衝躺回去。
“哥,你還在發燒,先喝口水。”江蕙捧著一碗不燙嘴的熱湯來到床前,七皇子接過來,孝子賢孫似的小心翼翼地遞到江衝嘴邊,“表哥,慢點喝。”
江衝看他們這一個個緊張兮兮的樣子,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而不是落水。
接過瓷碗一飲而盡,腦子稍稍清醒了些,一口氣問道:“人都救上來沒有?有沒有報官?我睡多久了?這是在哪?”
吳晨忙道:“這是清江縣驛館,縣令已經親自調了打撈船去,昨夜幸好有路過的漁船幫忙,只有……只有……”
“只有什麽?”江衝忙問。
吳晨以自家公子行善積德的心猜度此事他興許接受不了,唯恐他自責,沒把話說死:“只有兩個婢女還在找。”
相較於前世葬身魚腹者足有百十余人,這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江衝心裡其實很清楚自己不是聖人,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活下來,但還是不免為這兩條人命的疏忽而自責。
“替我更衣,我去看看。”江衝撐著手臂便要下床,被七皇子和江蕙合力鎮壓。
吳晨陪他出門時便得了章先生的警告,若主子傷了一根頭髮,他回京都不會有好果子吃,於是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出門,“公子,您就好好歇會兒吧,縣令那邊有杜侯爺應付著,船沉都沉了,要去看也不急在這一時!”
七皇子也忙道:“表哥,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嚇人!你掉水裡連掙扎都不掙扎就往水底沉,多虧了小星的狗把你拉出水面!你嚇死我了!天亮前發燒說胡話,說什麽‘有種就折磨死我’,誰敢折磨你你跟我說,弟弟我第一個幫你揍他!”
江衝用慈愛的目光看著他,伸出手掌。
七皇子以為他是想像父皇那樣摸他後腦杓,猶豫了一下,看在眼前這個病患昨晚剛剛救過自己性命的份上,勉為其難地將腦袋伸過去。
誰知江衝一把揪住他耳朵扯到跟前,“長本事了啊?”
“哎呦!疼疼疼疼疼!”七皇子急忙將耳朵從他手裡解救出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你有本事起來打我!就算你打死我也不會讓你走出這個門!”
既然反抗無用,江衝索性一言不發地閉上眼,養精蓄銳。
不一會兒,蔡新德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仲卿是不是醒了?”
江衝睜眼看他。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蔡新德在床邊坐下,給自己灌了杯冷茶,一抹額頭細汗,心有余悸道:“你嚇死我了!”
江衝視線往旁邊一掃,嘴唇微動。
蔡新德會意:“殿下,我讓人給仲卿熬的藥還在廚房,勞煩殿下派個人過去拿過來。”
七皇子給江衝比了個鬼臉,帶著江蕙出去。
蔡新德知道江衝想問什麽,不等他開口發問便道:“老杜跟縣令去了案發地,我剛安置好大家,都沒什麽損傷,就你和蘇雪燒得厲害。”
江衝稍稍放心,本來安撫眾人這塊他就是想交給蔡文靜的,只不過杜寬那邊他不放心。
“你聽我說,這事沒那麽簡單。”江衝示意他靠近些,用只有他二人聽見的聲音道:“我懷疑有人弄鬼。”
蔡新德與他對視一眼,立即便明白了江衝所指——兩艘船同時意外沉沒,哄鬼呢?
但他們能想到這一點,幕後策劃此事之人也能想到,卻依然將破綻露出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衝低聲道:“你用河伯水鬼之類的事嚇一嚇他們,籌些錢,請人去河邊做場法事。”
蔡新德心裡一琢磨,反其道而行之。
嘶……這主意好!
蔡新德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心說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這麽腹黑?
江衝又道:“你告訴他們,就算水師追責,大不了大家一塊頂著,法不責眾。若誰想先一步回京脫罪,那就做好當替罪羊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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