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手給我。”瞿老眉頭微皺。
江衝連忙遞上手腕,見瞿老一臉凝重,又道:“這毒是出自中原的嗎?”
瞿老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試探,習慣性脫口而出:“這還用問?”
“中原的毒物,卻要夷人的藥來解,這就很有意思了。”江衝解開軍服袖口的護腕,散漫地坐在椅子裡,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若非受人威脅,您老想必是不願再和我扯上關系的。”
瞿老搭脈的手指微微用力,扣住江衝手腕的命門,“此言何意?”
比起瞿老的如臨大敵,江衝則要顯得輕松自在的多,甚至還用空著的手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沒別的意思,就是跟您老透個底,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省得繞來繞去繞得我腦袋疼。”
“你想讓老夫替你做什麽?”瞿老並未就此放松,反而越發戒備。
“不做什麽,您老只需要替我解毒就行,解完毒,您老還做您的濟世神醫,我呢還做我的朝廷鷹犬……”說到這兒,江衝看了眼瞿老的臉色,頓了頓,“當年您行刺我外祖父的事,朝廷早不追究了,如今這世上記得這事的也沒幾個,其實大可不必再放在心上。”
瞿老死死盯著他,“那你呢?”
“我?咱們關起門來說句大不敬的話,外祖父再親,能有我爹親?您救過我爹,單憑這一條,過往再大的冤仇都該一筆勾銷了。”江衝看著自己的手指,他鮮少與江湖人打交道,因此有些拿不準萬一談不攏僅憑他一人之力能不能拿下這瞿老,“隻一條,不論韓博是如何脅迫您的,我替他給您賠不是,您得答應我不能去找他的麻煩。”
“我若不呢?”瞿老緊盯著江衝的表情。
江衝笑道:“反正我一時半刻也死不了,隻好拚著這條命跟您老好好聊聊了。”
當初韓博是如何請到瞿神醫,江衝雖沒細問,卻也能猜測一二。
看高振那意思,是想讓他帶兵進山剿匪來著,這坋州一山更比一山高,指不定得進去幾年,萬一瞿老咽不下這口氣再回過頭去找韓博,反倒節外生枝,江衝有意將這事說開了,也是為長遠考慮。
片刻後,瞿老松開手,江衝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江衝輕輕地“嘖”了聲,這老先生,看著年紀大,掐人還挺疼。
“江侯爺可真是好魄力。”方才江衝的話,已經算得上是變相的威脅了,瞿老雖然服了軟,但到底心氣不順,還要陰陽怪氣地嘲幾句。
“還不都是被那姓韓的給逼的。”江衝照單全收。
瞿老眼神向窗外一飄,想了想,“老夫也有一個條件。”
江衝從進門那一刻就在等著他這話,欣然道:“您請講。”
“那孩子什麽來歷?”
江衝道:“沒爹沒娘的野孩子,有人托我找戶人家安置。”
“你把他交給我。”瞿老忙道。
江衝好奇:“您老要個孩子做什麽?指望他給您養老送終嗎?”
瞿老沒好氣道:“你懂什麽!這樣的好苗子交給旁人鐵定糟蹋了,你把他交給我,二十年……不!十五年後,這世上還能再出一代杏林聖手你信不信?”
江衝自然是信的,做這個順水人情,他心裡也樂意,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他故意猶豫了一下,“這麽小的孩子跟著您風餐露宿,這好像不大合適……但你老既然開了這個口,我也不好駁您的面子,不如這樣,您替我解毒還需一段時日,在您離開坋州之前,只要這孩子自己願意跟著您我就沒意見,您看如何?”
他這條件等於沒提,哄個孩子那還不簡單,瞿老總算是笑了。
江衝在書房關門閉戶半日,將自己來坋州這幾個月的所見所聞所經歷的一切寫成一封長信,然後將重明叫來。
“你明日啟程回京一趟,替我把家書送回去。”江衝將兩個燙了火漆的信封交給他,“這是給小星和俊昌的,信送到之後若有回信記得給我帶回來。”
“是。”
“還有這個。”江衝折好油紙包,最後用火漆密封,“這是給韓應之的,你親手交給他。這裡面是蟬翼紙,你貼身帶著,隨身攜帶火折子和水囊,若路上遇到突發狀況,實在不敵的話便將這信毀去,萬不能讓旁人拿到。”
重明以為是主子的情書,當然不能被旁人看到內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江衝還是不放心,又叮囑道:“事關身家性命,切不可大意。”
重明想了想,問道:“毀了信,屬下該如何向韓公子交待?”
江衝道:“你隻告訴他我一切安好即可。”
重明小心收好家書,正要下去準備,卻被江衝叫住。
“你送完信先不忙回來,在京多留幾日,暗中替我打聽點事。”江衝極力忽略掉心中不安,附在重明耳邊低聲吩咐幾句。
第50章 龍虎寨剿匪
景仁二十五年正月十五。
元夕節。
正是傳說中的上元天官賜福之日,故又有“上元佳節”之稱。
這本該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的喜慶時節,位於順風崗的龍虎寨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就在十幾天前,正值大年三十除夕之夜,龍虎寨的大當家王老虎帶著弟兄們下山幹了一票大的——搬空了祥龍寨的糧倉,然後嫁禍給另一座山頭上的土匪。
若當真只是普通的山匪火並內鬥,坋州駐軍當然不會管,甚至還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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