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黃二人難掩激動的心情在球場撒歡,江衝默默平複了呼吸,牽著馬向場外走去,對身邊人道:“還有力氣嗎?”
江文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蔡新德不知接了誰家姑娘的花,正喜滋滋地朝他倆走過來,頓時也覺得這貨有點煩,以他對江衝的了解:“你要揍他?在這兒揍?萬一被人撞見……不大好吧?”
江衝緩緩呼出一口氣,“也對,算了。”
進了更衣的帳篷,在女使的服侍下脫掉被汗水浸透的中衣,江衝才發現左臂的傷越發嚴重了。
江文楷一見就變了臉色:“你受傷了!是那天跟榮叔過招摔的?都這樣了還去打球,你不要命了!”
“無妨。”江衝面無表情地半閉著眼,懶洋洋地張開手臂任由女使們為他擦身更衣,他膚色偏白,劇烈運動過後留在胸腹間的淺紅色痕跡還未消散,汗珠一顆接一顆地從胸膛上往下滾,這般活色生香的場面,莫說嬌花一般的女使們,就是江文楷看了都覺得臉紅。
帳中服侍的都是他二人的貼身奴婢,即使口無遮攔也不必擔心傳入他人耳中。
江文楷捧著涼水胡亂洗了把臉,笑道:“三哥,我方才見何雲蘭那丫頭一直盯著你看。聽四嬸嬸說那丫頭才華品性樣樣出挑,還是個美人坯子,你看……”
江衝完全不解風情:“你喜歡?”
“不是,我是問你喜不喜歡。”江文楷生怕他誤會,“澤州侯府嫡孫女,當太子妃都綽綽有余,哪有我什麽事?不過三哥你不一樣,嫁過來就是侯夫人,不比太子妃差多少。不信咱倆從右邊過去,你看何雲蘭會不會主動跟你說話。”
換上一身月白的長衫,方才場上英武驍勇的擊鞠少年搖身一變,變成一位俊逸出塵的少年公子,只是這位公子依舊冷漠寡言:“無聊。”
江文楷上下將他打量一番,上前解了他腰間的香囊,又從自己的配飾中取了折扇塞進他手裡,還不住感歎:“我要是你,我就把天下所有的美人都娶回家,看著她們為了我一個人爭風吃醋。”
對於此等不求上進的志向,江衝唯有報以冷笑。
江衝打理妥帖,挑了條人少的小道回自家帷帳,江文楷急急忙忙追出來,“永旭請你喝酒請了幾回都不湊巧,我看這樣,擇日不如撞日,等會兒我叫人去跟他說一聲,就今晚好了。”
“不去。”
話剛落音,迎面走來一內侍,是常跟在秦王身邊的人,見了江衝先規規矩矩地行禮,然後才道:“殿下在秀心亭備了薄酒,請小侯爺今夜務必賞光。”
江衝點頭:“好。”
江文楷看著那內侍走遠,湊到江衝身邊小聲問道:“秦王上位的機會大嗎?”
江衝:“八成左右吧。”
上輩子秦王雖敗,卻是蒙受了冤屈,並非失了聖心,直到那件事塵埃落定,聖上都想極力保住秦王,甚至於還多次暗自落淚。
這輩子,只要天上掉下的那口黑鍋別落在秦王身上,幾乎沒什麽大問題。
“這麽大?”江文楷一驚,“可明明周王勢力更大。”
江衝:“周王又不是先帝。”
立儲不比擊鞠,不是誰的實力強誰就能笑到最後,除非周王有本事跟他祖父武帝一樣將七大家全部籠絡到麾下,逼著聖上傳位,否則勢力再大都只有被選擇的份兒。
先帝是文帝的堂侄,剛好出了五服,之所以能以藩王的身份登堂入室,一是倚仗抗擊安伮收復失地的戰功,二是身後站著七大勳貴,此二者缺一不可。
如今調兵的虎符都不知道在哪,聖上輕易不會開戰,所以戰功是別想了。
其次,大梁立國一百多年,成功籠絡到七大家族的,唯先帝一人,這難度不比直接造反容易。
江文楷仍是不解:“那為何是秦王?再不濟還有七殿下,再有兩年七殿下就成年了,到時候入朝參政,還有母族支持。秦王一無母族,二無妻族,憑什麽?憑他年紀大嗎?”
江衝:“聖心。”
見江文楷仍舊不懂,耐心解釋道:“秦王乃原配嫡出,非諸子可比。”
當今聖上即位之前,曾有一段被先帝流放的經歷,是原配妻子陪他受盡了苦楚,還為了救他死得不明不白。原配留下的兩個孩子,大皇子死在陪聖上返京途中,秦王流落在外多年才被找回來。
江文楷恍然大悟,秦王不是孤軍奮戰,在聖上心裡,元皇后母子三人加起來有多重,秦王就有多重。
聖上的所有女人中,唯有原配皇后與他共患難,更妙的是,這個女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死人是永遠不會背叛的。
何況秦王背後沒有任何家族勢力支撐,對皇位不會有任何威脅。
想通了這一點,江文楷簡直對江衝肅然起敬。
江衝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讀心術,一眼便能看透他在想什麽,順便將這口鍋丟出去:“是洪先生。”
江衝身邊有“姚洪莫章”四大管事,頭一位是當年武帝還是隴西郡王時王府的大管家,武帝即位後,便將姚管家賜給心愛的女兒做公主府的大管家,如今姚管事年歲已高,不怎麽管事,留在公主府養老罷了;莫章二位皆是江衝自己提拔上來的,莫離細心周全,是江衝身邊第一得力之人,章俊善於審度計算,在外將江衝名下的財產打理的井井有條,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