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女子跟著坐起身,試圖繼續引誘,冷不防被江衝捉住手腕肩膀。
暗夜裡,江衝的眼睛亮得駭人,女子大喜,即使肩膀被捏疼也隻當是江衝太過興奮。
隨後一聲巨響,女子重重摔在地面,江衝抄起床邊香爐狠狠地砸了過去……
莫離睡得正香被人從被窩裡拉出來,一聽是江衝出事了,蹬上鞋,抱起衣裳就往外跑,將來報訊的小廝甩開一大截。
他趕到時,本該寂靜無聲的正房燈火通明,江衝房裡的一個小女使守在院門口,見了莫離便如同見了救星:“公子發了好大的火,還要將侍書侍劍兩位姐姐打死,莫先生您快救救她們……”
莫離正要開口,忽聽房中巨響,來不及多問,分開圍在門口觀望的女使們,擠了進去。
隨後,他被這場面嚇住了。
素來布置整潔裝飾雅致的臥房已是滿地狼藉,江衝衣衫單薄地赤腳站在床邊唯一乾淨的地板上,雙眼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手裡提著一柄黑沉沉的劍,能劈的都被他一劍劈了。
侍書侍劍在正中跪著,不住磕頭求饒,兩人身後還有一名衣不蔽體的女子不知是死是活。
莫離這便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麽,看著江衝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忙上前想要扶住他,腳下邁了一步,一道寒光掠過,劍尖直指咽喉。
江衝眼底帶著殺意,嗓音微啞:“誰放進來的?”
莫離此刻也是有口難辯,他哪知道誰放進來的,他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聽見,若是事先知道,決不至於鬧成這樣,這種事至少也得江衝自己樂意才行,哪有三更半夜把人往床上送的。
“公子您先把劍放下,夜裡涼,當心受寒,屬下這就給您查是誰把人放進來的。”
他說完這話,江衝果然挪開了劍尖,視線從莫離臉上移開。
莫離急忙上前扶住江衝,讓他在床邊坐下,回頭看了眼被毀的沒法住人的臥房,小心翼翼道:“我扶您上書房歇息,這裡就交給……”
“我看著你查,現在就查。”江衝說完這句話,將黑劍往腳邊一戳,顯然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莫離慢慢鎮定下來,知道拗不過他,隻好取了大氅給他披上,轉身看著那兩名女使,“別哭了!這是誰的主意?有誰參與進來?都給我老實交待!”
二女哭得梨花帶雨,一人道:“是劉姑姑吩咐奴婢將青兒放在公子房中,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另一人道:“劉姑姑說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紀,只要奴婢二人將青兒放進來,以後……以後奴婢就能一輩子服侍公子……”
她們口中的“劉姑姑”是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劉氏,也是洪先生的妻子。
莫離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事涉及到劉氏,已經不在他能處理的范疇,連忙轉身請示江衝。
“何榮呢?”
半夜鬧出這麽大動靜,又是江衝房裡,此時此刻整個侯府都驚動了,何榮負責侯府安危,哪裡能置身事外,小廝才出院子便找到了人。
“公子!”何榮也被嚇了一跳,確定江衝沒什麽損傷才稍稍放心。
“你過來。”江衝有氣無力地招招手,附在何榮耳邊低語幾句。
莫離連忙退後三步,以防聽見什麽不該聽的。
江衝說完,何榮明顯呼吸粗重了許多,視線在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快步離去。
“更衣,叫江文楷。”
江衝撐著劍起身,莫離連忙給他把鞋襪穿上,又叫人取了衣裳來。
“三哥!”江文楷來得比何榮還快,幾乎是一路狂奔進來,“三哥你沒事吧?”
醉酒過後,江衝渾身無力,靠著一杓參粉才勉強吊住了精神,又灌了半盞涼茶,冷聲道:“你派人埋伏在各門外,在我回來前,任何人出門都給我抓起來。”
“好。”江文楷一口應下,然後才想起來:“三哥,這大半夜的你去哪?”
江衝沒理他,提劍便走。
侯府外,何榮已備好了馬匹,“已按公子吩咐辦妥。”
江衝二話不說翻身上馬,何榮緊隨其後,頃刻之間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最後連馬蹄聲也聽不見。
次日清早,平陽侯世子深夜帶領家將包圍長公主府的消息在天亮之前傳遍了聖都高門,甚至連聖上早朝也專程向京兆尹詢問此事。
然京兆尹誰都能管,就是管不了“八大家”,平陽侯府的府兵一出動他便得了消息,連夜趕過去,誰知連江世子的面都沒見著,只知道在他上朝前,江世子一直待在公主府沒出來。
下了朝,京兆尹又馬不停蹄地趕去長公主府,卻被侯府留下的府兵告知江世子已經回侯府了。
經歷了一夜雞飛狗跳的平陽侯府顯然依舊不得安生,江衝回府後哪也不去,就在內堂坐著,叫人將被江文楷抓住的人捆在院子裡挨個拷問。
京兆尹生平第一次踏進“八大家”的高門,看見的便是這樣的情景,這一幕成了他一輩子的陰影,並且終生對八大勳貴退避三舍禮讓有加。
“曹公這是來管我侯府家事?”江衝連起身相迎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端居高堂之上,目下無塵。
曹令尹跟江衝打過兩次交道,一次是他堂侄曹煥迎娶侯府二姑娘,一次是在禦前。
在曹煥的婚禮上,江衝是風度翩翩平易近人的平陽侯世子;在禦前被聖上隨口提問時,江衝是從容不迫侃侃而談的未來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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