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笑著沿著牆根向自己家走去,遠遠看見破舊的門扉被人暴力破壞,阿姐一動不動地倒在堂屋的門檻邊,赤紅的血液像雨水一樣匯聚在房簷下的小坑裡。
“大將軍!大將軍不好了!朝廷打過來了!”
荊南猛然驚醒,身邊除了驚恐萬狀的姬妾再無旁人。
“大將軍,朝廷的軍隊從南邊過來了!”
侍從在外焦急地拍著門板,荊南卻沒有絲毫多余的情緒,緩緩披上戰袍,抄起陪伴他多年的繯首大刀,登上城樓去迎接屬於他自己的宿命。
皎潔的月色鋪灑在大地上,西南方向的山腳下,一條由無數星星點點的火光匯聚兒臣的“火龍”不疾不徐地向著榮州城的方向蔓延而來。
城樓上的守衛們從未與正規軍隊交過手,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無一不被嚇得魂飛魄散,個別膽小的鼠輩已經開始暗暗盤算著如何向朝廷投降。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55章 大破榮州城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火龍在夜色中銷聲匿跡之時,金校尉帶著這五千人前往預定地點虛張聲勢,江衝則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榮州城正東方向的北路軍營臨時駐扎地。
相較於江衝等人的滿身血汙,北路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發無損。
周傅汗顏道:“大虞關守備空虛,霽縣主動歸降,還有一人說是與侯爺是舊識。”
江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瘦骨如柴的中年人躺在擔架上,火光明滅看不出其本來面目。
“侯爺,是我啊!那年在清江……”
“祝縣令?”江衝一下子認出來了,連忙過去扶住他,“你怎會變成這樣?”
祝明用他那乾瘦的手抹了把眼淚,“此事實在一言難盡,下官於半年前來榮州赴任,誰知還未入境便遭遇大批流民,官憑印信行李盤纏全部被搶,下官別無他法,隻得跟著流民到了霽縣,卻得知榮州被反賊攻佔。朝廷平叛大軍久無音信,下官隻好暗中組織百姓守衛霽縣,策反霽縣叛軍。侯爺,下官死不足惜,但下官沒有投敵,下官是清白的,請侯爺明察!”
江衝對祝明的了解僅限於當年在清江縣打撈沉船時的所見所聞,所以並不能就此判定他說的是真的,但這種情況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你放心,明日破城之後抓住冒充你的假太守,真相自會大白於天下,就算朝廷追究官憑丟失之罪,我也會上疏朝廷減輕你的罪過。”
祝明連忙給他跪下:“只要能證明下官的清白,下官死而無憾!”
“既然朝廷平叛大軍開到,就別提什麽死不死的了。你先去歇著,我等這便商議明日攻城計劃。”江衝給帳外的親兵使了個眼色,讓他帶祝明下去歇息。
祝明急了:“等等!侯爺,榮州城裡的狀況下官多少知道些,城中叛軍毫無軍紀可言,人心渙散,最重要的是叛軍攻佔榮州數月,安逸已久,全無鬥志,侯爺若要攻城,可從西面防守最為薄弱處進攻。”
“西面?”江衝不解。
祝明道:“西面土地貧瘠山勢崎嶇少有人煙,且有一段城牆依山而建。”
“好,我知道了,去歇著吧。”
待祝明走後,江衝和周傅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倒是周韜說出了他倆的共同心聲:“但凡這位祝太守身子骨硬朗些,哪還用得著朝廷出兵,他自己都能把亂平了。”
江衝照後腦杓敲了他一下,“少廢話,過來議事。”
這回江衝連地圖都不用,直接點名,“等天一亮,在東門強弓射程外排兵布陣,小曹、周韜你們倆領三千人馬去城下叫陣。”
“怎麽叫?”曹兌打岔。
周韜白了他一眼,“就是罵娘。”
“派一隊斥候潛藏在東南那條路附近的高地上,一旦城破,叛軍必從此路逃竄。屆時斥候發出訊號,周校尉率軍兩萬前去追擊,切忌不可追得過緊,將叛軍趕入東南的山谷,聯合胡校尉一舉殲滅叛軍。”江衝指揮若定,說完視線掃過眾人,“此戰至關重要,容不得半點閃失,諸位可還有疑問?”
依舊是曹兌:“叛軍要是不出來呢?”
“你過來。”江衝勾勾手指。
曹兌縮了縮脖子,以為要挨揍,連忙搖頭。
江衝歎了口氣,“周韜。”
周韜上前,江衝以手掩口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地教了幾句,周韜大喜:“如此定能將那賊首從城中罵出來。”
曹兌悔之晚矣。
江衝輕笑,“北面是中軍大帳,東面大虞關霽縣都是我們的人,西南過不去,叛軍只要逃竄必然只有東南這一條路可走。到時候周校尉去追擊叛軍,其余人隨我從東門入城,打開北門放出五色信號煙,全面清剿城中剩余叛軍。”
周傅問道:“末將帶走兩萬人馬,將軍手中豈不是……”
江衝搖頭,“西郊有金校尉率軍五千,北面有一支伏兵,重明看見信號煙也會趕來。區區一個榮州城不是問題,周校尉肩上的擔子才是重中之重,唯有將叛軍全殲在山谷之中,才能以絕後患。”
透過江衝,周傅仿佛回到了少年時跟隨在義父身邊、看他成竹在胸指揮千軍萬馬的情境,頓時豪情萬丈:“末將定不負將軍所托!”
天亮前,江衝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小憩,一張薄毯輕輕蓋在身上,江衝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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