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韓博點頭,帶著韓平施施然離去。
“你跟我來。”
江衝神色淡淡,江文楷沉默著跟在他身後。
人都走了,空蕩蕩的明訓堂中只剩下何氏和江忱母子。
江忱今年九……不是,已經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他明白剛剛發生的事對於自己、對父母、對這個家而言意味著什麽。
說是改天換日都不為過。
原本以為要馬上搬離侯府、從此成為江家旁支的一家人,在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後,一躍成為侯府之主?
做夢都不敢想這樣的好事。
關鍵這還不是他們自己主動爭取,是他三伯雙手奉上的!
“娘……”江忱看向母親。
何氏也沒緩過神來,她雖從種種蛛絲馬跡中看出江衝有撒手不管之意,但她沒想到的是江衝能撒手撒得這般徹底。
她的視線落在那把小巧的黃銅鑰匙上。
接還是不接?
接與不接由不得她自己,關鍵是在丈夫江文楷。
江文楷能拗得過江衝嗎?
別說這會兒還沒名正言順襲爵,就算襲爵了、搬正院去了,別忘了江衝還是兄長,“長兄如父”四個字壓下來,他有反抗的余地嗎?
“先回去,等你爹回來再說。”何氏一伸手,身旁婢女便將鑰匙取來。
隔著手帕將冰涼的金屬握在掌心,這是侯爺自己要給的,又不是偷、不是搶,憑什麽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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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我寄人間26
我寄人間26
江文楷沉默地跟在江衝身後,腦子裡面一團亂麻,短短不到半個時辰,他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於他都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他抬頭看向帶給他這一劇變的人,他看著前方那道背影,隻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他不知道江衝身上發生過什麽,也不知道江衝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困境,才導致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就算是遇到困難,為何不能大家一起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集思廣益解決問題,而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擅自決定他的去留。
進了祠堂,不消江衝吩咐,江文楷便自覺主動地跪在祖宗牌位面前。
江衝給先人們上了柱香,在江文楷身側的另一個蒲團上盤腿而坐。
兄弟倆對視良久,江文楷委屈道:“三哥,你得給我個解釋。”
江衝抬頭看著案上青煙嫋嫋,心中百轉千回,到了嘴邊卻是:“我沒得選,你也沒得選。”
江文楷一聽這話就來氣:“你怎麽沒得選!這世上能管得了你的人都在宮裡,倘若這是宮中的意思,那我可要找人在朝會上當著滿朝文武評評理。”
“能耐大了,敢跟我叫板了是不是?”江衝腳一抬將他踹倒。
“三哥!”江文楷急道:“那你倒是說啊!”
江衝沉吟片刻,忽道:“你覺得以我收復故土之功,換一個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值嗎?”
江文楷一愣,他不明白江衝怎麽將話題扯到頌州之戰後朝廷給他的封賞上面,但是這個問題他心裡早就有答案:“不值。”
不止是江文楷,封賞的聖旨下到軍中之後,不少將領都在為江衝感到不值。
武帝以收復金州稱帝。
駙馬以堅守上榆封大將軍。
而到了江衝這裡——
上榆之地,頌州邊城。
從武帝到駙馬,兩代崇陽軍統帥數次征戰都未能完成的事業,多少父輩魂牽夢縈的故土,在江衝手裡僅僅隻用了三個月便能將其收復。
從此山河一統,天下歸心。
區區一個行軍總管,如何配得上這等蓋世之功?
至於什麽太子少保,什麽開府賜劍,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添頭而已。
“那你說說聖上為何要這樣做?”江衝問。
“打壓你?不,不對!”江文楷自己就否定了這種說法,他皺著眉頭仔細思量。
且不說聖上和江衝之間多年的叔侄之情,單就東倭的那場禍事,但凡江衝當時有一絲猶豫,聖上哪還有命在!
江衝道:“我是打算繼續北伐的,聖上也支持,朝臣們有異議的不多。那天柯永旭的話你都聽到了,你說,倘若今次給我封個節度使,下次當如何?下一代君王又當如何?”
江文楷豁然開朗!
魏王還小呢,倘若柯永旭的話屬實,魏王即位時只怕都沒成年。
主少國疑不說,還有江衝這麽一個戰功赫赫的權臣在側。
天下豈能容忍?
待到魏王親政之日,江衝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你是怕有朝一日……所以不想連累家族?”江文楷顫聲問道。
“這是其一。”江衝道,“其二,這些年發生了許多事,我的心境有所變化,這座侯府,於我而言,成了枷鎖負累,我實在沒那麽多心力分給這些人這些事。俊昌,你性子比我平和,自小也沒吃過太大的苦頭,能力手腕都不缺,由你來執掌侯府,再合適不過。”
“可這爵位是二伯留給你的!”江文楷道。
江衝微微一笑,“你別忘了我已將你過繼給駙馬,你如今是我親弟弟,我將父親留下的東西讓給弟弟,再合適不過。其實今日我本來是打算咱倆再分個家,但是明輝說這樣別人會在背地裡對你指指點點,我一想,也確實是這麽回事。過完年,我去金州,你執掌侯府,咱們表面不分家,實際就當親戚往來。除了小星那丫頭需要你看顧著些,別的你管好你自家便是。至於那幾個孩子,你也別覺得虧欠了他們,我這個做爹的都不在乎,你這個做叔叔的就更沒必要放在心上。小虎是你親兒子,弟妹將他教得很好,來日必是要繼承侯府的,你別昏了頭挖自己兒子的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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