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輝。”江衝仰面親親他的下巴,將他摟緊了些,輕聲道:“有件事我瞞了你。”
韓博撫摸他臉的手指一頓,沉吟道:“你知道我是怎麽失憶的了?”
江衝先是點頭,隨後一驚:“你怎麽知道我要說這個?”
韓博道:“你不覺得路引和你那封信的存在,太刻意了嗎?在見到你之前,我其實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人動過我的行李,故意將路引和信放進我的書箱裡,好引我去金州,說不定那裡已經布好了一個陷阱。在見到你之後,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因為那個人就是我自己,而陷阱,就是你。失憶前的我,一定清理過行李中不必要的東西,隻留下指向明確的路引和信,甚至連盤纏也是算好了的,因此除了金州,我根本去不了任何地方。他算準了,只要我去金州見到你,就會老老實實待在你身邊,不會再有任何逃離的想法。”
“可我並沒限制過你的自由。”江衝不讚同道。
“不,你不懂。”韓博笑了一下,低頭吻在江衝眉心,“你在我……我們眼裡是特殊的。如若非要描述的話,那只能說世間萬物在我們眼裡可以分為兩類:你和除你以外的一切。他算準了我會留在你身邊,同樣也算準了,在你和真相之間,我一定會選你。想通了這一點,我就明白,失憶之前我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會失憶,又或者說,是我自己通過某種手段讓自己失憶。是這樣嗎?”
江衝臉色發白地點頭,他先前完全沒想過最關鍵的線索就在見面那晚自己幫韓博背回去的書箱裡,如果當時自己注意到這一點,立時就能明白導致韓博失憶的罪魁禍首,不是何攸之,而是韓博自己。
“你是什麽時候想明白的?”江衝問。
“我們從金州離開之前吧。”韓博不在意地道,說完又問:“那你呢?你又是何時明白這一點的?”
不等江衝回答,韓博便道:“我猜,是在我回來之前吧?你那個叫重明的親信,之前一直沒見過,韓章來京之後,他才出現,所以在此之前,他是奉命去查我從觀州離開到石安縣失憶這中間的蹤跡去了。他先去了石安縣,在那裡一無所獲,你又派他去觀州。至於觀州,韓章一定給你帶來了至關重要的線索,但不明確,所以你不是當場就想明白的。而是在我離京之後,沒了我在旁干擾,你終於串聯起一切,對不對?”
江衝沉默了,這就是聰明人和蠢貨之間的差距嗎?
韓博輕柔地撫摸著江衝的臉頰,嗓音低沉中帶著蠱惑:“所以,你生病也是因為這件事,是嗎?”
江衝眼神微變:“什麽生病?我何時生病了?”
韓博心中暗歎,繼續套話:“你以為你下令讓瞞著我,他們就當真能騙得過我?”
不可能的,江衝自己都做不到。
江衝果然上當:“好吧,剛下雪的時候著涼了,咳了幾天,不嚴重。我怎麽什麽都瞞不住你,你怎麽看出來的?”
韓博眉頭緊蹙,事實上他沒找任何人問過話,只是在發覺江衝身體消瘦之後,不動聲色地查了家裡最近兩個月的帳本和庫房登記冊子而已,從中發現有一段時間家裡藥材和補品的消耗略大,同時宮裡又進行大量賞賜,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而此刻,他也看得出江衝是在避重就輕套自己的話。
“不告訴你。”韓博才不會給他下一次和自己鬥智鬥勇的機會。
“行吧。”江衝也不強求,“那你想知道自己失憶的真相嗎?”
韓博不答反問:“你想讓我知道嗎?”
江衝果斷搖頭。
“那就算了。”韓博雖有好奇心,但同時他也明白,倘若江衝想讓自己知道,早該說了,何至於等到此刻再來征求自己意見。
何況在他心裡,一個江仲卿,抵得過世間一切。
“明天過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我還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做什麽。”韓博低頭吻了吻江衝帶著藥香味的手指。
“對。”江衝釋然一笑,“明天過後,我就再也不欠江家的。此身報國,此心許君,可好?”
長夜漫漫,北風蕭蕭,建寧七年的新春就在這萬家燈火之中悄然降臨。
但隨之而來的並不是雲開雪霽、春回大地,黑雲壓城的緊迫感籠罩在皇城內外每一個人的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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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我寄人間25
我寄人間25
大年初一,按照以往舊例,江家的女眷們會在這一天相約出門,去寺廟燒香祈福。
但是今年,他們卻不約而同地取消了這項計劃,因為他們心裡隱隱有所預感,分家的時候,到了。
午膳後,江衝命人去請全家老少,以及侯府內外管事到明訓堂。
等他同韓博慢慢散步過去的時候,全家除過年齡尚幼的嬰孩,其余人一個不少。
向來空曠的堂屋裡,長輩主子們坐著、小輩管事們垂首侍立,一眼看去滿滿當當全是人。
隨著江衝一隻腳踏進明訓堂,持續不斷的竊竊私語聲就停了下來,幾十號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一人身上。
落座之後,韓博向站在嗣子們身後的韓平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然後江衝才放下熱薑茶緩緩開口:“今日召集大家,不為別的,就我先前說過,孩子們都大了,該分家了。年後不久我和明輝將離京,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今日索性就將這件大事做個了斷。塵埃落定,你們不用提心吊膽過這個年,我也能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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