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彈弓?”
江蕙方才的囂張瞬間不複存在,弱弱道:“是甘盈給我的,我不要,他非要塞給我玩。”
江衝看了眼來了有好一會兒、倚在屏風旁邊聽江蕙說書的甘棠,這話能信就怪了。
江蕙試圖翻過和彈弓有關的話題:“哥你別打岔!後來我氣不過,捅了他一劍。當時那場面亂成一鍋粥,我剛退回宮門裡面,豫王表哥就帶人殺過來了。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
當時境況其實遠比江蕙描述的要凶險得多,只是她為了不挨罵,故意省去了好些細節。
甘棠想起昨晚得知宮中生變,他在外面急得要死,唯恐老婆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想方設法進到宮裡,結果得知長慶宮起火,他老婆一介女流不僅守住了長慶宮,還將周王捅傷,他整個人都傻了。
說不清當時是驚魂未定,還是難以置信,但當事後再回想起來,就只剩下濃濃的後怕。
甘棠壓下萬千思緒,補充道:“周王現已被關押在宗正寺監牢,據宗正寺的人說,周王在牢裡近乎癲狂,大喊先帝騙了他,先帝騙他給聖上當墊腳石,又罵傅氏兄妹癡心妄想。傅氏兄妹及其從者悉數下獄,傅妃所出的兩位皇子,五皇子被關押在宗正寺,六皇子暫時留在皇后處。兄長,我總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說說看。”江衝道。
甘棠示意婢女們都退下,來到江衝床前,用只有他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懷疑還有第三方勢力參與其中。”
江衝眼皮一跳,“誰?”
“寧王。”甘棠道,“今早我奉太子之命送還寧王世子遺體,寧王與寧王妃神色不對,王妃似有怨懟之語,說什麽‘這下你滿意了吧’、‘若非你逼他接近那位’雲雲。我在想,寧王逼迫世子接近誰?是太子?還是……另有其人?宮變這事,給我一種鷸蚌相爭,漁翁還在觀望的感覺。”
江蕙聽得下巴都快合不上,喃喃道:“漁翁……你說的是皇……”
甘棠及時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心裡知道,別說出來。”
江蕙乖巧點頭。
江衝沉默片刻,“此事我會留意。宮中如何了?”
甘棠道:“聖上病情不得而知,但太后召集宗室王爺們入宮覲見,相公們還在為此事善後著。家父說,今日早朝范相公提出由太子監國,有一小部分人反對,認為太子此刻應該在福康宮盡孝。”
“你倆先回家,我進宮一趟。”江衝道,“來人,備車入宮。”
宮中各處依舊殘留著謀逆留下的痕跡,內侍們忙於修葺損壞的房舍器物、移栽毀壞的花木、衝洗地面乾涸的血跡,宮門守衛的禁軍換了新面孔,不過老賈還在。
賈誠看見江衝又是好一通抱怨,說跟著傅義謀逆的只是禁軍中極少數人,絕大多數人都還是忠於聖上的,但出了這種事,太子不可能再放心把皇宮守衛交到禁軍手裡,禁軍這幫兄弟日後前途堪憂。
江衝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在太子那裡幫忙求個情,但這個忙不能幫。
自古以來,邊軍駐守國境線,各地駐軍屯衛疆土,京營拱衛帝都,而禁軍則負責守衛宮城,對於任何一個國家,這四道防線由外而內,缺一不可。前三者之中,任何一方發生叛亂,都還能有平亂補救的機會,而距離皇帝最近的禁軍叛亂,別說補救,直接各回各家吧。
可以說,這次若非聖上英明,對周王等人早有防備,只怕京營得到消息趕來救駕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禁軍當中大部分人固然無辜,但他們和跟隨周王造反的那些反賊同屬於禁軍的一份子,在外人看來就是禁軍造反,至於是禁軍那個分支衙門的,都是禁軍,有區別嗎?
倘若太子輕易揭過此事,或許會博一時的好名聲,但長遠來看,對帝王威嚴造成的損害卻是不可估量。
所以江衝非但不能幫忙求情,還要勸太子徹查禁軍,但有作奸犯科者,從嚴從重處理。
作者有話要說:
聖上英明,就是沒想到自己會中風。
第187章
福康宮中,太子正在偏殿批閱奏折。
經過這一年的歷練,太子已經脫去青澀,處理朝政有模有樣。
江衝如實將自己在宮門口遇到賈誠的事告知太子,並為其分析利害。
太子聽完微微一笑,“咱倆想到一塊去了,事關重大,我晌午還跟王相公商議過該將此事交給誰來辦,小叔,你看呢?”
江衝道:“臣對朝中大臣了解遠不及相公們,殿下很該聽取諸位相公的意見。”
“我也是這樣想的。”太子點頭,頓了頓,問道:“方才宮人來報,聖上已經醒了,我正要過去,小叔,你要一起嗎?”
江衝:“臣正想請殿下允臣覲見。”
江衝從太子口中得知,早在兩年前,聖上就已經有了中風之兆,只是福康宮上下被聖上嚴令不許外傳,故而知道這件事的只有禦醫和福康宮的內侍官。
這幾年裡,先是新政,新政未畢又是東征,東征剛剛結束又緊接著籌備應對安伮,以聖上工作狂的性子本就宵衣旰食地勤於政務,私鹽案的爆發,更是讓聖上發了好大一通火,肝火旺盛、怒火攻心給他本就不太好的身體雪上加霜,再加上通宵達旦地批閱奏折,終於在某一日朝會病倒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