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博體質柔弱,會不會是幼時留下的病根?
韓博怕疼,會不會是幼時挨過打,但是執刑司沒查到?
韓博知不知道韓母不是他生母?
他受過那麽多苦,怎麽都從來不跟自己提過一句?
韓博、韓博、韓博……
滿心滿眼的全是韓博。
有太多的問題想問韓博,可當他見到了人,卻又不敢問出口。
他怕揭韓博傷疤,更怕傷他尊嚴。
江衝從未經歷過這樣心疼到無以複加,卻又無從追問的時刻。
成年人了,尤其在去年韓博被柯勉打傷之後,江衝就徹底舍棄了自身的軟弱,他想讓自己從被韓博身後走出來,保護他,為他遮風擋雨,讓他也有可以依靠的懷抱。
江衝咬牙將自己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在韓博頸間蹭了蹭,輕聲道:“我錯了,哥哥。”
韓博見他這樣乖,心裡也不怎麽生氣了,隻嘴上還要不依不饒兩句:“投懷送抱沒用,我還生著氣呢。”
江衝抬眸靜靜注視著韓博,實在很難想象,在經歷過那些悲慘遭遇之後,他是又是如何保持性情溫厚平和,毫無半點怨氣的。
韓博等了許久未見出聲,一低頭,正對上江衝的目光,愣了一下,忙道:“好啦,我不生你氣,乖,不哭。”
他竟然以為江衝眼底的情緒是被自己剛剛的語氣嚇到了。
“我疼。”江衝心疼得恨不能將所有欺辱過韓博的人碎屍萬段。
韓博歎道:“疼就對了!誰讓你仗著騎術好縱馬的?你江侯爺多能耐啊,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治傷,有你在大夫都得靠邊站!”
他數落著,察覺自己語氣又不太和善,頓了頓才道:“隻此一次,以後若再犯,我可真要生氣了。”
江衝悶聲點頭,“以後不會了。”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給任何人傷害韓博的機會。
回到家,韓博打了清水給江衝清洗傷口,他那雙執筆作畫的手,做起這種事來也頗為賞心悅目。
清洗過幾處滲血的擦傷,撒上金瘡藥,看著傷口沒那麽嚇人了,韓博才松了口氣,“我去拿跌打藥酒,你好好趴著,不準動。”
說完,韓博出了門,去江衝每日練功的後院更衣間找到裝藥酒的罐子抱在懷裡,回來時正遇到小廝韓壽抱著摔破的朝服來問如何處理。
韓博留意到朝服上面還放著本黑色封皮的奏折,心裡疑惑執刑司的奏本怎麽會在江衝手裡。
他也沒多想,一手抱著瓷罐一手拿過奏本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鋪墊了整整47萬字,終於……
這章需要修改,但我沒想到該怎麽改。
求鼓勵……
第134章
江衝趴在床上等了許久都沒見韓博回來,有些奇怪,披了衣裳起身查看,剛走到外間便聽見外面瓷器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小廝的驚呼。
江衝疾步奔出屋子,卻在看到韓博的那一刻定住,“明輝,你……”
他看著韓博手裡的黑皮奏本,僵立在那裡,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相較於江衝那一臉的不知所措,韓博反倒鎮定得多,示意小廝退下,抬頭看著江衝,有些狼狽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啊。”
江衝倏地紅了眼眶,垂在身側的手指不住地顫抖,想否認,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韓博丟下手中的碎瓷片,站起身,抬腳將破碎的藥酒瓷罐一腳踹下台階,風輕雲淡地道:“知道就知道,也不是什麽大事。”
說完,他忽然想起來江衝身上還帶著傷,忍不住板著臉斥道:“不是讓你在床上趴著嗎?怎麽這麽不聽話?進去!”
江衝眼睛一酸,淚意止不住地上湧,連忙扭過頭,不讓韓博看見自己眼裡的水光。
“聽話,外面涼,染了風寒可不好。”韓博替他攏了攏身上披著的中衣,小心地將江衝扶回內室,“先坐下,慢一點。”
進了屋,江衝卻並沒有依照韓博的意思回床上趴著,他絲毫不顧及自身剛剛止血的傷處撲進韓博懷裡,雙手捧著韓博的臉,額頭相抵,晶瑩的淚珠沿著面頰一顆接一顆地滾落,“那些事……你怎麽從來都不告訴我?你受了那麽多苦,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韓博怔怔地看著江衝,看著他眼底猶如實質的悲傷和心疼,心裡也跟著五味雜陳起來。
沒有人能比韓博自己更了解自己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他天生自私、虛偽、薄情寡義、精於算計……
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是對自己有利,交往的每一個朋友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拋出去的棄子。
憑借著這些本能,前世他能在洪先生父子時期烏煙瘴氣爾虞我詐的朝局中遊刃有余。
就連對江衝,哪怕對方一片赤誠,他也沒少算計江衝。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由衷地為江衝感到不值。
他其實沒有江衝以為的那麽愛他,所以更怕江衝日後得知真相。
“其實……其實沒什麽,過了好幾十年,我都快把那些事忘了。”韓博清了清微啞的嗓子,澀聲道。
“你騙人!”
怎麽會忘呢?
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那些痛入骨髓的血淚,每一個被關在暗室的漫漫長夜,每一次來自堂兄弟們的恣意羞辱,都是韓博幼時的親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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