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烏梅台不是什麽好地方,江衝也不想讓妹妹在這兒多待,略坐了會兒就撐著傘送她出去。
臨分別時,江衝溫言道:“你回家之後就在家好好待著,不要出門,更不要再進宮去,就在家老老實實等我回來。”
“我知道了。”江蕙道。
江衝目送車馬隨從遠去,拍了拍守衛的禁軍,“看見那邊巷子了沒?有家賣燒羊肉的,去給我買兩斤,再打些酒,錢找寧王世子要。”
作者有話要說:
注:“夢交有孕”出自《開元天寶遺事》,講的是楊國忠的一頂大綠帽子。
第151章
此後數日,蕭綺每日都會來烏梅台陪江衝解悶,還會給他帶來一些外界的消息。
——經過福康宮這麽一鬧,市井之間關於青樓野種的流言總算是平息下去了,不過又興起了另一種說法,說他們江氏一門出情種,已逝的江駙馬對公主生死相隨,江侯爺為了一個男人自絕香火,就連江文楷和江文洲都沒有庶出子女。
江衝一聽就知道這背後肯定有人在幫他,至於是誰乾的,他猜大概是蔡新德,這貨不慎泄露了他的行程,繼而惹出這麽大亂子,心裡肯定愧疚得不行,定會想法子彌補。
至於朝堂上,江衝能從天牢轉到烏梅台,是當時在場的那些朝臣們頂著聖上的怒火極力勸阻的結果。
事後,蔡新德他大哥紀陽侯世子和澤州侯世子相繼上疏為江衝求情,身為祈雲閣夜宴發起人的蘇青也讓他父親致遠伯世子上疏擔保江衝是因為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時氣憤,才會失去理智胡言亂語。
朝臣們大多都站在江衝這邊,縱然有個別不同的聲音,那也是因為江衝在福康宮的那些斷袖言論實在太讓人驚悚了。
江衝在烏梅台有吃有喝,若非不願韓博為他擔驚受怕,他都不想出去。
關押的第十天,蕭璟來了,大概是提前通過消息,蕭璟來的這天蕭綺沒來。
關於皇長子蕭璟如今的尷尬處境,江衝並非一無所知。
至少之前在華陽殿那回,就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些許端倪——那天的鬥蛐蛐蕭璟並未參與其中,但聖上還是罰了他。
聖上若是還和從前一樣重視他的嫡長子,又怎會因為蕭璟是一群孩子裡年紀最大的,沒能及時約束眾人而罰他。
江衝久在邊關偶爾回京都能發現聖上的變化,那麽那些日日揣摩聖意的朝臣們呢?
只會看得比他更多罷了。
這還是自聖上登基的三年以來,蕭璟第一次和江衝單獨相處,他此來是想告訴江衝,聖上那裡已經不怎麽生氣了,只是需要個台階下,勸江衝主動低頭服軟。
江衝心裡想的卻是那天在福康宮殿外聽到的聖上以諸皇子年幼為由拒絕冊立太子。
到底是諸皇子年幼,還是賢妃傅氏所生的五皇子年幼,朝臣們都不是傻子,只不過心照不宣罷了。
蕭璟常年生活在宮裡,會對這些一無所知嗎?
只怕是受了太多委屈,都學會跟他避嫌了。
“來人,筆墨伺候。”江衝無聲地歎了口氣,服軟就服軟吧,他都膈應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回。
蕭璟看著江衝乾脆利落地寫了請罪折子,總算放心一半,他本來還擔心江衝會聽不進勸。
“那小叔,我這就回宮去,你……你好好的。”蕭璟再三叮囑。
江衝知道他是怕自己再作妖,惹聖上發怒,點點頭,沒多解釋,“去吧。”
蕭璟帶著江衝寫的折子直奔福康宮,親自面呈聖上。
聖上拿著折子並沒有第一時間翻看,而是問蕭璟:“他都跟你說了什麽?”
蕭璟老實答道:“平陽侯什麽都沒說。”
聖上面沉如水,垂著眼皮,視線定定落在還沒打開的請罪折子上,顯得有些陰晴不定,沉默片刻,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回去吧。”
“那平陽侯可要放他回家?”蕭璟沒得到準話總是不能安心。
“退下吧。”
聖上不是不生氣了,而是憋在心裡無處可發泄,他不想那麽輕易地饒恕江衝這一回,但偏偏又沒有理由將江衝長時間拘禁在烏梅台。
這才十天,上到高門顯貴皇室宗親,下到軍方勢力駙馬舊部,前朝后宮無不在向他施壓,一個個的,口口聲聲“年少氣盛”,年少氣盛就可以口不擇言了嗎?
何況,江衝當真是口不擇言嗎?
聖上想起當時江衝看著自己的那個眼神,那種深埋心底的隱秘被公布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惱怒至今讓他頭昏腦漲。
也不止是惱怒,還有無地自容。
江衝也不確定自己那道敷衍了事的奏本能過多久見效,就在烏梅台安心等著,三天后的傍晚,禦前大太監張仁親自帶著聖上口諭放他出去。
“多謝,有勞。”江衝向張仁拱拱手,示意來接他的江愉拎著他們家裝核桃的三層大食盒,二話沒說瀟灑離去。
張仁身邊的小徒弟目瞪口呆地看著叔侄二人遠去的背影,喃喃道:“這就走了?不去向聖上請罪謝恩嗎?”
張太監面無表情道:“再順便搓個火?”
“哎不是,師父,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徒弟忙道。
“還想要腦袋的話就把嘴閉上,這件事能這麽了結再好不過,可別再節外生枝了。”張太監撣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回宮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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