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開,江小月便要往裡鑽,駙馬伸手將他抱起,看著他哭得鼻涕眼淚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心疼,“寶寶乖乖,不哭了,爹爹在呢。”
江小月就著父親的衣袖擤了鼻涕,扭動著身子往內室方向探去。
駙馬無奈得很,抱著兒子回到內室,見公主已經熟練地側躺在床上張開懷抱,隻得將懷裡的臭小子遞過去。
江小月一沾床便向公主撲過去,抱著公主不撒手,小腦袋直往公主懷裡蹭,一雙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淚眼朦朧地看著長公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抽抽搭搭的吸著鼻子,“娘親……月兒要和娘親睡。”
“乖……”公主輕撫稚兒後背,抬眸看向駙馬時,眼底滿是掩藏不住的戲謔。
駙馬見臭小子一下子安分下來也不鬧騰了,便去淨室洗漱,待回來時,臭小子已安然入睡,乖巧得像小兔子一般。
“這就睡了?他沒讓你講故事唱曲?”駙馬不可思議地戳戳兒子粉嫩的小臉,他不過轉了個身的功夫,這小子就睡著了,那先前鬧著要唱搖籃曲是怎麽回事?
公主拍掉他的爪子,一隻手放在小月身上輕輕的拍著,悠悠道:“也許是你們男人之間的友誼吧,我不懂。”
“……”駙馬道:“睡著了正好,你讓讓,我把他抱裡面去。”
床很大,睡三個人綽綽有余,公主極有先見之明地在小月身子底下墊了一層薄毯,兩雙手提著薄毯四角小心翼翼地將小祖宗挪到裡側,做完這一切,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雙雙松口氣。
公主躺在駙馬懷裡,壓低聲音道:“今日在宮中見了太后娘家侄媳。”
駙馬歷來不被太后所喜,生分多年,對太后母家也不甚了解,隻隱約記得一件事:“就那個考場舞弊的侄兒?”
“不是,是另一個,你沒見過。”公主自下嫁江聞之日起,就沒有哪次入宮不受閑氣,只不過這次格外讓人不忿,“崔氏婦人帶著一個七歲的女孩兒,口口聲聲說什麽眼前有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緣。”
駙馬“嘖”了一聲,“這小子才四歲就有人惦記了?你怎麽說的?”
公主道:“安樂侯夫人在場,他們家三姑娘應該六歲了,我看杜夫人也有意,便暗中達成共識,給咱們家小月兒定了門親事。”
“這……會不會太過草率了?”駙馬有些不大認同這麽早就給兒子定下親事。
一般來說,除非兩家關系極好指腹為婚,否則很少有人願意給未滿八歲的孩子定下親事,因為八歲以下的孩子容易夭折,雙方不論男女,一方夭折,另一方多半會背上命硬的名聲。
公主懶洋洋地笑道:“口頭約定而已,隻我們兩家知曉,將來孩子們大了,若是他們自己不樂意,便是悔婚也不礙著誰的名聲。”
駙馬仔細一想,也安了心,甚至還反而覺得此舉甚好,“等這小子成年便去杜家提親吧,成婚之後,我就請旨讓他襲爵,讓他帶著媳婦滾回侯府去,沒事不準過來討人嫌。”
公主轉過身擰他的臉,“江聞,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那可不?我都想好了,你大哥操持這麽大一攤子事也不容易,我再幫他應付幾年,等以後不打仗了,我帶你去遊山玩水。”駙馬越過公主,給兒子按了按被角,語氣頗為嫌棄道:“這就是個煩人精愛哭鬼,小姑娘都沒他事多,咱倆自在逍遙,不帶他。”
公主笑道:“當真這麽嫌棄?那是誰遠在邊關還特地寫信提醒我夏天別慣著他洗冷水澡?”
駙馬理直氣壯:“我那是不想你跟著受累。”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便是拌嘴也自有一番綿綿情誼,卻忽略了一旁的兒子。
“娘親,我要尿尿。”公主身後,江小月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
公主看向駙馬,駙馬心中默念“這是親生的”三遍,咬牙切齒地帶兒子去淨室。
回來後,江小月又開始作妖:“我要睡中間。月兒怕怕,娘親抱著睡。”
高大威猛的大將軍對上面前不足四歲的稚子幼童,竟連半分勝算也無,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搶了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
公主看了駙馬一眼,眉梢輕挑,眼底戲謔一閃而過,朱唇微啟,無聲道:“看好了。”
於是駙馬眼睜睜地看著公主漫不經心地用手掌在兒子肚皮上揉了幾下,那小混蛋就安靜下來,打了個哈欠,闔上眼簾,不一會兒小呼嚕響起。
駙馬對此嘖嘖稱奇,捏了捏兒子軟乎乎的小手小腳,“睡得跟小豬一樣。”
公主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他是豬,那你是什麽?”
“反正你是白菜。”駙馬嘿嘿一笑,借著幽微的燭火打量兒子純淨的睡顏,半晌才小聲道:“你看這小子,這鼻子嘴巴像你,眉眼下巴像我,可這耳朵……你我二人也不會動不動就耳朵發燒啊!”
公主正昏昏欲睡,聞言含混不清道:“那就是像聖上。”
“雖說外甥像舅,但這未免也太像了吧?”駙馬手賤輕輕拉扯兒子通紅的耳朵。
“困得很,明天再跟你算帳。”公主混混沌沌地想著,呼吸逐漸平緩下來,暖融融的屋子裡只能聽見燈花爆裂的聲音。
駙馬給兒子掖了掖被角,輕輕拉過薄被蓋在公主身上,見妻子睡夢中唇角微微上揚,臉上猶自帶著笑意,也忍不住跟著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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