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來說,三叔公倒是淡定許多,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江衝將彤哥兒遣去,自己帶韓博和重陽去拜見三叔公。
在三叔公以及符寧宗族的一乾族老們眼裡,韓博除了性別不對以外,就沒有什麽可挑剔的,偏偏性別又是最關鍵的一點。
但凡事都有對比,和侯爺認養一個外姓男孩相比,斷袖這件事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三叔公自來京城和江衝接觸了五六次,也漸漸摸清江衝的性子,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其難纏程度比當年的駙馬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長期的軟磨硬泡沒別的法子,所以三叔公耐著性子和顏悅色地受了重陽的禮拜。
賜下見面禮後,三叔公本想回頭私底下再單獨和江衝談談,此刻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省得攪了江衝的生辰。
奈何江衝似乎打著讓這一老一小聯絡感情的主意,偏還賴著不走了,三叔公隻得兩害相權取其輕,拉著韓博下棋去了。
韓博忍著笑,回頭看江衝。
江衝達成計劃第一步,垂眸淺笑,深藏功與名。
搞定了三叔公,家宴上便安生許多,江家眾人不管心裡怎麽想的,至少表面上一團和氣,就連三老爺跟重陽說話時也是帶著笑容的。
宴罷正是人定時分,江衝自忖今日已經足夠招搖,凡事適可而止,才是久存之道,便沒留下來繼續刺激侯府眾人的神經,與韓博一同離去。
馬車上,重陽雙眼亮晶晶地看向江衝,似乎在期盼著什麽。
江衝微微一笑,“今日表現得很好,比我想的還要好。”
重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能幫到侯爺就好。”說罷便想要退出車廂,將有限的空間留給兩位主人。
“等等。”江衝叫住重陽,拿了個墊子示意他坐近些,而後緩緩開口道:“重陽,以後你我之間便以父子相稱,不管對內還是對外,你都是我兒子,我是你爹。”
重陽臉色驟變,“不是說演戲嗎?是假的!”
江衝按住他瘦弱的肩膀,溫聲道:“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重陽緊繃著身子,屏住呼吸點點頭。
“收你為義子不是我一時興起,當初為你改名時便有此意,只是怕嚇著你,故而一直沒提。”江衝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我從一開始便喜歡你這一點,所以即使留你在身邊也未曾讓你簽下身契。我膝下無子,是真心實意想收你為義子,你無需擔心自己會佔了旁人的名分,隻考慮你自己心裡願不願意。”
重陽茫然地大睜著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只知道自己萬萬配不上給侯爺做兒子。
在他心裡,侯爺是這世上最善良最尊貴的人,只有今日剛認識的小虎弟弟那樣的孩子才配賴在侯爺懷裡撒嬌,他一個被親生父母所拋棄憎惡的小騙子,能夠跟在侯爺身邊,為他端茶送水牽馬執蹬就已經是上天眷顧,如何能再奢望更多呢?
重陽心中所想被江衝聽了個大概,江衝正欲寬慰,卻被韓博攔住。
“我來和他談談,你下去走兩步散散酒氣。”韓博道。
江衝知道韓博所謂的“談談”便是分析利弊軟硬兼施,他不忍為一己私利如此逼迫一個孩子去違背本心,但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歎了口氣叫停馬車出去。
夜色深重,半輪明月半遮半掩地從雲氣中露出一點蒙塵的邊角。
車馬轆轆而行,簷角的風燈搖搖晃晃地照亮著方寸之地,細碎的雪花再度飄搖而下。
江衝負手行於大道,目光所及唯獨蒼茫暗夜和遠處城樓上的一點明燈。
作者有話要說:
“非己之利,纖毫勿佔”——百度的,沒找到出處。
emmmmm……申請簽約叒一次被拒之門外,好傷心好挫敗,需要安慰……嚶~
第113章
年前太子完成賑災事宜回朝複命,得知江衝要認重陽為養子,將他叫去東宮狠狠地訓了一頓,事後自掏腰包從私庫裡賞了一堆珍奇寶貝,又單獨給重陽補了份禮。
過完年,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蓬萊仙洲一年一度花魁評選之夜。
去年這個時候,江衝身在坋州大山的匪窩之中,吃著粗糧餅子並肉湯,冷眼旁觀了一出無甚趣味的“龍虎鬥”。
今年回了聖都,早早便有好幾家邀約的帖子遞到江衝案頭,請他共赴蓬萊,參加花魁評選的盛事。
江衝誰家的帖子都沒應,而是自己在遇仙樓的主船上訂了位置。
這天日落時分,馬匹已經備好。
江衝換了身深色常服,回頭見韓博捧著書卷坐在簷下,便道:“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廚房煮了湯圓,你胃不好,可別貪吃。”
韓博正看到精彩處,哪裡會舍得分神,可有可無地點了個頭。
江衝深深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離去。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韓博將許久都沒翻過一頁的書倒扣在膝蓋上,靠著椅背,看著暮靄沉沉的天空。
離了韓宅,江衝卻沒往最熱鬧的蓬萊仙洲去,而是遠離喧囂的鬧市,向著西南方向一路過街穿巷,來到一處僻靜窄巷的民居前。
“老大,就這兒。”曹兌一副蓄勢待發、隻待江衝一聲令下便要上去砸門的架勢,“我親眼看著那孫子進了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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