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江衝向來對這些不感興趣,就算去青樓也是和好友相會,什麽張雲雲王雲雲的,在他看來就是個執壺布菜侍候飲食的,只要不影響食欲,誰都一樣。
“不是嗎?”韓博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江衝畢竟沒做虧心事,底氣足得很,他抬頭笑看著韓博:“你跟我一起去赴宴?反正請帖上也沒說隻準我一個人去。”
“不了。”韓博撇撇嘴,心說就看在他特意避開正月十五蔡新德的邀約沒選,而選了初九這張,暫且大度一回。
江衝笑道:“誰讓你不去金州的,這要是在金州,我肯定誰都不理,隻陪你一個人。”
韓博看了眼還在等候回復的江南,淡淡道:“就算我去了,你還是得回來過年。”
江衝輕嗤:“誰說的?你若是在金州,我何必大費周章地跑這一趟。”
韓博暗暗歎口氣,他本來是有心維護江衝在屬下心裡光正偉岸的形象,誰知江衝半點沒能領會他的良苦用心,反而在色令智昏的邪路上越走越遠。
沒救了。
江衝毫無自知之明,翻了翻手裡的宴貼,嘟囔了句“太多了”,又從本就為數不多的帖子中抽出兩張,將余下的交給江南。
韓博算了算他除去赴宴以外的時間,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江南離開沒多久,侯府又來人了。
小管事春來帶了幾個大箱子,打開以後從裡面拿出來的東西堆滿了韓博用來畫長卷的長條大案,油光水滑的皮毛衣裳、質地上乘的錦緞料子、晶瑩剔透的瑪瑙玉器、各色珍貴的補品藥材,以及許許多多不常見的珍奇玩物。
韓博看著這一桌價值不菲的物件,不知何意。
他看向江衝:“這是?”
江衝伏案抄兵書,一邊抄一邊留下寫批注的空行,聞言頭也不抬道:“這是我去年的份例,我不在京,也不好往這邊送,你叫人收著吧。”
他話說的隱晦,可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能聽明白——侯爺這是怕他不在京的時候,韓公子收了侯府的東西會被人說成靠他包養的小白臉,所以乾脆一並留著等他回來了再送過來。
但實際並非如此。
江衝的話只能算是半真半假,其中的“真”,在於江衝確實是出於為韓博著想才會等回京之後送東西;而“假”的是:這哪是他的份例,分明是他特意拿了庫房的冊子親自一筆一筆勾出來的。
也沒別的緣故,想給就給了,只不過是借著份例的由頭。
韓博不是沒收過江衝的東西,但看到這些也覺得太多了,若是按著江衝從不挑剔的吃穿用度來算,這些東西的價值怕是夠江衝吃好幾十年了。
他正要開口,卻聽江衝又道:“侯府那邊我還有些私產,等過兩天得空咱們理一理,給我妹留一部分,其余的都歸你。”
江衝早就想著將自己名下私產如數上交給韓博,只不過他私產中有一部分是要留給江蕙做嫁妝的,嫁妝未定,別的就都不能動。現如今江蕙笄禮在即,嫁妝也準備的差不多了,那麽除開嫁妝以外的東西,自然是獨屬於他和韓博兩個人的。
至於侯府那些“兒子們”,當然是需要看表現的,表現好了,江衝不介意賞賜一二;可若是讓他看著不痛快,憑什麽拿他的東西?
春來是知道“份例”真相的,但他不知私產這一出,聽完這通對話心裡想的卻是,倘若自家侯爺正經娶了夫人,與侯夫人再恩愛再信任,只怕也達不到將全副身家相托的地步。
這是完全不給自己留後路了。
“這是把我當管家使喚,就不怕我背著你將你的私產揮霍一空?”韓博笑著調侃。
江衝沒好氣道:“什麽管家不管家的,盡胡說八道。你我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隻管花用,用光了,大不了將來你賣字畫養我。”
韓博笑而不語,轉身去看桌上那些衣裳料子。
春來剛從“侯爺準備將全副身家交給韓公子”的震驚中緩過來,對待韓博也越發恭謹:“這些只是侯爺份例裡的一部分,其余都是些不能久放的。”
他指著幾匹素色錦緞介紹道:“這是宮中內製的霧靄珍珠錦,臘月間侯爺壽辰時聖上剛賞的,據說這霧靄珍珠錦極難織就,一年下來總共不過產出二十匹,賢妃娘娘向聖上討要都隻得了三匹。這回聖上賞了咱們侯爺十匹,姑娘要了一半去,另一半全都在這兒了,侯爺特地吩咐拿來給公子裁衣裳。”
韓博伸手摸了摸那據說價值千金的珍珠錦,除了柔軟絲滑,感覺不出和普通的珍珠錦有什麽不同,笑道:“我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和小姑娘搶衣裳料子,還是拿回去給姑娘用。”
春來動了動嘴,覺得有些話不好說出口,連忙看向江衝。
江衝就沒什麽可顧忌的,停筆抿了口茶道:“我妹喜歡花枝招展的,她拿去多半也是送人,你不必讓著她。”
他猜的不錯,江蕙要去的珍珠錦除了讓乳母給她做了兩雙攢珍珠的鞋子以外,其余全送給了三位嫂嫂和六姑娘江如,並且她那鞋子還是專門留著進宮請安的時候穿,顯擺給賢妃看的。
也多虧江衝不知道他妹這沒事找事,否則這大過年的,鄭國公府長公子又要挑燈夜戰抄幾遍《女戒》。
江衝頓了頓又道:“這珍珠錦顏色素雅清淨,對著光還能瞧見上頭有竹葉暗紋,正好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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