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無奈道:“這招你都用了無數次了。”
韓博笑道:“可是屢試不爽。”
江衝:“……”好吧。
江衝下意識地往帳外看了眼,簾子掩著也看不見外面,此刻正是晚飯過後,一般他和韓博獨處時不會有人來打擾,這便很好。
他伏在茶幾上,傾身向前,在韓博唇上落了個一觸即放的吻,趕在韓博伸手之前迅速坐回原位,“現在可以說了吧?”
韓博扶額失笑,卻也沒再繼續為難他,接著方才的話題道:“聖上再怎麽節儉,逢整壽也得大辦,算好了日子將拓沱王子以做生意的名義騙來大梁,然後‘恰好’遇上聖上壽誕。如此一來,便是海商不慫恿,王子也會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麽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找到官方路子,將船上帶來的珍寶作為獻給皇帝陛下的貢品,自然能夠成事。”
江衝想了想,問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再說詳細點。”
韓博道:“你想啊,大梁認了這個乾兒子,一不能派兵駐扎,二不能擴張領土,得到的是一個‘萬國來朝’的好名聲。在拓沱國內,國王認了個有權有勢的乾爹,雖然這個乾爹並不能給他實際上的支持,卻能狐假虎威威懾周邊小國,而且他這個稱臣只有朝貢的時候,在自己國內就是自稱天王老子也沒關系。
“拓沱是第一個來拜乾爹的,有一就有二,所謂先來後到,後來者還要靠拓沱的引薦,借用拓沱的港口,如此一來,拓沱所獲利益難以想象。
“大梁國威遠揚海外,拓沱有海灣港口,海商有航海術,這是一個互利互惠的局面。”
江衝聽得目瞪口呆,許久方道:“難怪我看相公們都淡定得很,合著短短幾句話功夫就把這麽多關系捋清了。”
韓博抿了口蜂蜜水,正想笑著說“其實有的人根本轉不過來,只是在裝深沉”,卻聽江衝又轉向自己,“還有你,你是怎麽想到這麽多的?”
“海商姓什麽?”韓博重複問了最初的問題。
江衝不解:“姓俞啊,怎麽了?”
韓博又問:“我娘姓什麽?”
“於……”江衝猛地反應過來,他就聽了個大概的讀音,也沒親眼看見正經文書,根本沒往韓博外祖於家那邊想,“那是你外祖家的人?”
韓博微笑:“準確地說,應當是我大表兄,專精坑蒙拐騙。”
本來當了個熱鬧在看,結果發現是親戚。
江衝有點無力吐槽的感覺。
“那你要見你表兄嗎?”
江衝之所以有此一問,並非是他限制了韓博的出行,而是平陽侯府的帳子距離禦帳實在太近了,處於營區的內圍,屬於禁止閑雜人等隨意走動的范圍,就跟聖都內城宵禁是一個道理。
韓博目前只有一個從六品崇文館學士的散官虛職,若是他自己一個人,只要出了侯府的地盤,走不到三步就會被巡邏的執刑司抓起來,哪怕他拿著江衝的腰牌都沒用,除非有江衝親自帶著。
“你若想見他一面,我可派人聯絡,帶你出去見他。”江衝想起對於韓博而言堪稱“黑歷史”的醉酒初見,好像就有於家表兄在場,再加上韓博那位嫁到曹家的大表姐,江衝便料想韓博和於家關系不錯。
“不必,等回了聖都再見不遲。”
韓博並非不想見表兄,而是本著“三從四德”的理念完完全全為江衝考慮。
表兄一是代表海商商號為促成港口的建立來幫助拓沱王子獲得大梁朝廷的支持,二是借助翻譯的身份便利為於家結交權貴。
商號能通過非官方的渠道將一個西域小國的王子帶到大梁禦前,至少是有一個非常完善的利益鏈條存在的,上至潛藏在朝堂的保護傘,中間又善於做生意的大梁水師、下至匯聚海商勢力的瓊光閣,至於國外,諸如土著海盜什麽的,更是數不勝數。
該利益鏈條的內核已經極其完備,他們需要的是來自於權貴的外部勢力支持。
韓博既然住進了侯府的營地,就意味著他這時候算是侯府的一份子,一旦他去見了表兄,就等於將侯府和於家的利益網勾連在一塊。
韓博不是很想讓江衝攪和進這個紛雜的利益圈子,即使對平陽侯府有利,那也可以由下一代人來完成,沒必要將所有的擔子全壓在江衝一人身上。
這些話他不想對江衝一一解釋清楚,心裡迅速編了個完全合理的說辭:“我和大表兄關系不是特別好,回聖都之後有娘在,他才會和我好好相處。”
一聽這話,江衝瞬間腦補出韓博小時候被熊孩子坑蒙拐騙的經歷,心疼道:“不見就不見,等過幾天打完那場擊鞠賽,我帶你到處逛逛。”
說到擊鞠賽,韓博遲疑了一下,反問:“你沒覺得朝廷對安伮使團的態度有什麽問題嗎?”
江衝被他這一問,先是搖頭,後又點頭,“感覺不太對,從我去金州之前就感覺不太對勁,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不對就對了。”韓博搖頭輕笑。
“什麽對不對的?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朝廷派我去金州另有別的用意?”江衝從上榆回京之後,先是被韓博遇襲事件轉移了注意力,後又被和長公主有關的夢境困擾著,並未深想此事,此刻被韓博一提醒,才意識到這其中還有別的關聯。
“你等等,不能事事都靠你提點,我先自己想想。”江衝趕在韓博開口之前讓他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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