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知一直都告訴自己要循序漸進,可是眼看著寧清回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甚至越來越親密,他就一陣心慌。
再這樣下去,師尊的眼裡恐怕就不會再有他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南知心裡沒有來的升起焦躁、急促、暴戾的情緒,以至於他後頸處那塊黑色印記亮了一下都沒發覺。
直到顧南知閉著眼,右手摸索到枕邊那隻紙鶴,他躁動的心緒才開始平靜下來。
恍惚間,他似乎睡著了,沉沉地陷入夢中,自高空中不斷地往下墜,下墜……
也不知墜落了多久,顧南知感覺自己的身體驀然一輕,他費勁地睜開眼皮,眼前的畫面卻又格外朦朧,像是罩了一層霧氣。
顧南知勉力去看,看見有個長著他的臉的男人,面帶不自然潮紅地斜躺在石床上。
而寧清回站在不遠處,正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人。
第26章
顧南知發現這次的夢境與以往的有所不同。
先前他都是以夢裡的“顧南知”為身份,親身經歷夢境中的種種,而這次他卻是旁人的視角。
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他看見在一處幽暗的洞穴內,夢裡的“顧南知”雙手雙腳被銀色細銀鏈束縛,而銀鏈的另一端沒入洞穴石牆內,不管“顧南知”怎麽掙扎,都不能撼動銀鏈半分。
銀鏈雖細,但卻十分堅韌,一圈圈纏繞在“顧南知”裸露的手腕腳腕上,勒出幾條紅痕,竟平添幾分凌虐的美感。
興許是這樣的姿勢過分屈辱,“顧南知”仰著臉,對寧清回怒目而視。
“寧、清、回!”
逐字逐句,咬牙切齒,仿佛恨不得咬破寧清回的喉嚨,再將他拆之入腹般,萬分憎恨。
寧清回無視“顧南知”眼裡的怨恨與厭惡,勾起嘴角,笑意不達眼底。
“現在連‘師尊’也不喊了嗎?若是被旁人聽了去,你可免不了被冠上目無尊長的名頭。”
“你還當我是你的徒弟?”哪有師尊會對自己的徒弟做出這種事,“顧南知”一臉恨恨地。
寧清回上前幾步,行至石床旁邊,距離“顧南知”不過半步遠的距離。
他彎腰俯身,雙手撐在“顧南知”的胸側,身後的長發順著力度滑落,有幾縷垂在石床面上,與“顧南知”散開的長發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顧南知”本是背靠在石床邊緣與之相接的石壁上,半身斜斜向上有一定弧度,隨著寧清回的徐徐靠近,對方的整張臉都在“顧南知”眼前放大。
他雙目忍不住睜大,竟是狼狽地側過臉,不與寧清回直視,視線越過寧清回,看向他的身後,就像是和旁觀這一切的顧南知對上眼。
不知不覺間,顧南知已經雙手緊握成拳,紅了眼眸。
寧清回捏著“顧南知”的下巴,強迫對方看向自己,眼底布滿了不顧一切的決然與瘋狂。
“顧南知,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徒弟,我甚至後悔成為你的師尊。”
“如果我一開始沒有把你收為徒弟,我不會因為嫉妒胡阿蘭能光明正大跟隨你,而把她丟進妖獸群,不會為了討你歡心而搶奪林雲薛的機緣,更不會因為你仰慕程玨,而親手殺死了我的至交好友!”
“我不想和你做師徒,我心悅你!”
轟——
仿佛有一道驚雷在顧南知腦中炸響。
炸得顧南知久久回不了神,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寧清回那句“我心悅你”,長久以來困擾著他的疑惑似乎有了解答,又好似有了更多的疑問。
他有感覺自己做的夢境都是真實的,夢裡的那個“顧南知”就是他,但又不是他。
顧南知不想承認對著另一個他說“心悅你”的寧清回,是他熟知的那個寧清回,可有聲音告訴他,這就是他熟知的寧清回。
只不過在面對他的時候,寧清回卻做出了與夢境中相反的選擇。
銀鏈碰撞地細碎聲響拉扯出顧南知混亂的思緒,只見原本纏繞在“顧南知”雙手雙腳上的鏈條不知為何自己脫落。
“顧南知”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臉上揚起滿是惡意的笑,直直地看著顧南知,右手勾住寧請回的腰肢,輕巧用力就把寧清回抱在他懷裡。
這樣反常的行為,讓顧南知在那張與他相同的臉上,看到了故意的味道。
修長的五指插入寧清回後腦黑發中,“顧南知”微薄的雙唇貼在寧清回鬢邊,狀似親昵地用唇瓣摩擦寧清回的耳廓。
“心悅我?”
“顧南知”笑聲淺淺,邪肆又充滿惡意,“是啊,你心悅的,可是我呢……”
眼前的畫面又開始變得模糊,連“顧南知”最後的話語也變得輕不可聞,唯獨留給顧南知一個難以磨滅夢境記憶。
醒來後的顧南知面無表情,眼底凝成漆黑墨色。
有什麽東西悄然變了。
他無聲地翻身下床,連招呼都沒有給林雲薛打一聲,徑直離開原來,循著記憶沿路來到一汪小池潭水前。
密林幽靜,隻聞鳥啼蟲鳴,潺潺的溪水順著山澗流往下遊,造就一方人間仙境。
落在此時的顧南知眼裡,卻是死氣沉沉。
這裡是他還在弟子舍園時,常常會來修煉的地方,現在來到這裡,他隻想安靜一會,理清自己的思緒。
不過顧南知沒料到有人會比他先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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