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著的人忽然抬起頭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吸了口氣,“想太多了你。我就是覺得欠你越來越多,煩的。”
“你欠孤什麽?”謝涵莞爾,“孤刺傷的你,自然要負起全責啊,至於教導,都說了,不是幫你,是互惠互利。”
“你別說了,我最討厭聽你說話,假透了。”霍無恤頭痛地抱起腦袋,等室內徹底消音之後,又緩緩放下手,躑躅地、小心翼翼地看謝涵,直把謝涵看的都不自在了,“究竟怎麽了,我的公子?”
“我問你個問題,你可別騙我。”
“什麽?”
“你……你是不是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霍無恤皺了皺臉。
謝涵:“……”他飄忽道:“你以為孤喜歡你?”
霍無恤摸了摸臉,又低頭看一眼自己,“我長得俊,又身材好,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打住打住。”謝涵伸手止停,看看外面天色,“時候不早了,孤要去朝陽夫人府,等會兒拿面鏡子給你,讓你盡情欣賞可好?”
“等一下。”霍無恤抓住他的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阮明善的祭日?”
謝涵一愣,停下,皺眉,“今天是阮少主的祭日?”
霍無恤定定地看他一會兒,“你能把門窗都關上麽?”
謝涵點頭,很快窗門四閉,甚至外圍都已圍上他的心腹。
“我沒什麽能報答你的了,只能拿些小消息,希望対你有用。” 霍無恤低聲道:“你千萬不要小看姬朝陽,她絕不僅僅是你現在看到的這麽簡單。”
“她現在很簡單麽?”謝涵遲疑。
霍無恤看他一眼,扔下一顆轟天雷,“她表面上放浪形骸,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實際上卻是在床第之間竊取情報,她的身份、美貌、手段,讓各國無數權貴対她流連忘返,你可以想象她能從多少人嘴裡撬出多少秘密了。她時常來質子府,也不是像外人說的那樣対我有意思,而是在監視我,因為梁公並不完全信任劉氏。
而且,我敢肯定,她絕不是像她表現得那樣深愛著那個短命的阮家少主,你千萬不要以為你和他長得有幾分相像,就能讓她対你優容。”
作者有話要說:
。
第26章
吩咐王洋晚點把趙臧“偷渡”過來, 又拜托玖少卿招待黨闕後,謝涵踏著晚霞出發前去朝陽夫人府。
待抵達時,正是華燈初上。
平心而論, 謝涵對朝陽夫人是頗有好感的, 並非男女之情,而是愛屋及烏。
他第一次見姬朝陽時,便覺得對方很像他的大姐謝妤, 一樣的大國長公主, 一樣的驕傲明豔, 一樣的燦爛生輝。
而他, 恐怕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他大姐了。
所以,他並不介意,在不觸犯自己利益與原則的前提下, 滿足對方一些無傷大雅的要求與愛好,甚至有時縱容對方, 對對方不設防――好比那日在他姑母處, 對方邀他竊聽, 他便竊聽了。但――
如果這是個竊取各國機密的探子, 那他就要調整對待對方的態度了。
人工湖的吊橋已早早開放,斜臥鱗鱗水波,似慵懶佳人, 在靜候他的到來。
謝涵邊思索邊踏上橋,忽然看到橋沿坐著個人,晃著兩個腳丫子, 像在乘涼, 又像在想心事。
阮明蘭。
謝涵踩在木板上的腳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對方已看到他, 扭過頭來。今天她綁了條長長的麻花辮,隨著她轉頭動作一甩,在半空中劃出道靚麗的弧度。
“你來了?”看到他,小姑娘圓圓的杏眼一亮。
這是與上次見時截然不同的態度,謝涵遲疑道:“你在等孤?”
阮明蘭看他不再靠近,眼中泛起霧氣,“你為什麽不過來了?你是不是還在生上次的氣。”
謝涵邁步繼續往前走,隨著他動作,阮明蘭一喜,就聽對方道:“不值一提的事,孤並沒有生過氣,只是怕冒犯阮小姐。”
“阮小姐……”阮明蘭一呆,喃喃自語,烏溜溜的杏眼裡忽然湧出一顆大大的淚珠,她伸手一捂臉,“什麽阮小姐?我是朝陽夫人府的侍婢,叫小蠻。”
突然就哭,謝涵無語,“不要哭。”
“我沒哭。”阮明蘭放下手,夜色下的湖水泛著銀光,像一種特別的魚鱗一片片排起來,她兩隻手撐在吊橋木板上晃了晃腿,天真無邪道:“我為什麽要哭呢?我已經很幸運了,被嫂子買下來。前幾天,我剛聽說,一個當初一起被貶為官妓的族姐死了,被一個五十幾歲的大官在床上折磨死了。還有好多姐姐,有的得了那種病,席子一卷就扔去山上,有得被送進軍營,一天要應付幾十個如狼似虎的士兵,還有的被當做禮物送去其他國家……”
她抬頭看掛在柳梢上的明月,眨眨眼,“可是,不管怎麽樣,這月亮還是一樣的圓,一樣的亮,所以我也要一樣地笑,一樣地過。可是我好害怕――”
她忽然扭頭看謝涵,“我一直好害怕,害怕大嫂對大哥的懷念漸漸淡了、散了,她也許就再也不會管我,我就會變得和那些姐姐們一樣。對不起,對不起,我那天害你……是因為我好害怕,害怕嫂子真的喜歡上你,然後忘記大哥……那我…那我……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你和大哥那麽像……不只長相,還有氣質、談吐,說話的調調都那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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