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陽天一愣,隨即眉宇間劃過一絲難堪。
眾人也反應回來他在說什麽了――
術業有專攻,太子學得是家國大計,劍士習得是殺人劍術,謝涵讓一個劍士答民生問題是強人所難,厭陽天讓他一國太子去比劍,亦是強人所難。
“術業有專攻。”歐蘭雅喃喃著,也不禁為自己剛剛的輕蔑不滿而感到一絲羞愧,“他說的很對哩。”
厭陽天卻不肯順坡下驢,“齊太子的意思,陽天明白了。可既如此,聞人大師為何願意教授無法全心習劍的您,而拒絕可以一心投入劍道的在下呢,可見您必有獨到之處,陽天很想了解一番。”
謝涵還是沒動,只是長歎一聲,看向厭陽天,“你說你明白孤的意思了?不知你明白了什麽?”
厭陽天奇怪道:“您與陽天各有所長,您長於國家大事,陽天逼您比劍,有違君子所為,可陽天實在心癢無比。”
謝涵凝著台下厭陽天,忽然道:“有趣。”
眾人一愣。
謝涵道:“孤實在沒想到閣下不僅劍術超群,想象力亦是超群,能從孤話中讀出孤都沒有想到的含義,實在有趣。”
他在拖,他在拖延時間,他已經感覺到這厭陽天要不是什麽狗膽包天的牛脾氣,就是帶著某種任務過來的,是一定要逼他下場的。他固然可以拒絕,可在連輸兩場之後拒絕,未免太過丟人了。
他玩不過系統,難道還要受一個武士的氣,忒也氣人,才不想這麽憋屈。
一邊回憶著對方劍路,左手靈巧、右手大開大合,總沒有第三隻手了罷,一邊張嘴和人周旋。思忖一番,忽見日當正,他眼神一閃,有了計劃。
厭陽天:“……那齊太子的意思是?”
謝涵往後一靠,懶洋洋道:“孤的意思是,天下有三千萬百姓,這麽多人,若每人都有一個生平心願要孤來達成,孤便要應下,豈不早晚累壞?”
“所以齊太子的意思還是要拒絕陽天?”
謝涵又搖了搖頭,“你又會錯孤的意了。孤的意思是:他人每一個心願孤都要完成會很累,卻沒說因為累會拒絕。
生斯世,為斯民。再累,只要力所能及,孤亦願意為完成每一個人的心願而窮畢生之力,惠及蒼生,豈非正是我等畢生所求?”
他一臉“先天下之憂而憂”,聲情並茂著緩緩走下台來。
第8章
一白面微須、氣度沉穩的中年人目光掠向謝涵手中鑲滿寶石的璀璨長劍,“那把劍對他來說太短了,他不懂得用劍,那把劍太華麗了,不是用來戰鬥而是用來觀賞的,他不懂劍。”
說話的人正是行館館主會誅。
他的話,自然不是等閑,傳到眾人耳裡,他們連忙去觀察謝涵的劍,果然華美有余,實用不足。
等謝涵下去換上一身勁裝上場後,便發現場內、台上不少人瞧他的目光不對。
他疑惑了一會兒,未果,便繼續前行。
便見一邊立著個捧劍仆人,見到他立刻上前道:“我家家主新得一把寶劍,正想找個時間讓它亮相眾人眼前,如今恰逢其時,還請齊太子殿下行個方便。”
謝涵不知面前人口中的“我家家主”是哪個,但他下意識抬頭看去,果見北席上那絳領黑袍之人朝他微微一笑,晗首致意。
這位沈氏家主未免太會說話了些,他身上這把劍的確裝飾作用多於實用,而那厭陽天手中卻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謝涵玩味一笑,左手執起那把劍,拔劍出鞘。
只見一團寒光綻放而出,宛如冬夜明月破雲而來,劍身隱見細密的菱形暗紋,劍脊處用錯金法嵌了一排星宿圖案。寶劍全長有四尺三寸,所謂一寸長一寸強,而劍刃如斷崖般崇高陡直,鋒囗的夾角長而銳。
謝涵眼睛陡然一亮,揮劍在兩個武士合舉的一把長劍上劈去試劍,手下行雲流水般沒有一絲停滯,劍身、陽光渾然一體像清水漫過池塘,底下那把劍卻已“鐺”一聲應聲而斷。
周圍人等均發出讚歎,不曾想到它竟如此削鐵如泥。
這把劍的光華有他鑲金飾劍的亮度,卻比他那劍鋒利趁手多了,謝涵會心一笑,好心情地收劍揚聲道:“好劍。敢問其名?”
“此劍名為‘深壑’,乃勇者無雙之劍,八十八煉鋼,歐冶子大師傾心所鑄,想必不會辱沒齊太子殿下。”
高手出招,自一個起勢便可看出,從剛剛謝涵試劍的姿態,便知對方有著不遜於他容色的劍術,沈瀾之一掃原先的淡淡興味與漫不經心,上身微微前傾,認真答道。
一時響聲更作。
歐冶子乃百多年前的鑄劍大師,技藝登峰造極,如今有名的幾把寶劍“昊均”、“九星赤淵”、“太一”均出自他手。而沈家已逝的主母便是歐冶子後人,歐家上一輩的大小姐,他說這是深壑,自然無人質疑。
咚咚咚,鼓已擂起,二人皆擺開陣勢,厭陽天依然用的是左手劍,當先發難而來。
謝涵錯一步避開,忽“鋥”一聲收劍入鞘,滿堂愕然,連厭陽天都有片刻停頓,他卻施施然道:“閣下之前已兩番對戰,無論如何孤勝之不武,便先讓閣下三十招。”
厭陽天對葉猛用了七招,對汪洋用了二十三招,合起來正是三十招。
隨著他話音落下,滿堂嘩然,一時甚至不敢置信,“他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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