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之也恰好這時扯了扯謝涵袖子。
“唔……”謝涵摸了摸下巴,“今天是沈家主宴請孤,就這麽免了單,孤未免太虧,不如請拂胭姑娘允孤下回免費前來。”
沈瀾之:“……”
拂胭眨了眨眼,“只要您下次不帶成千上百個人來。”
氣氛正好間,忽然插過來一道語氣難辨的聲音,“這位就是大挫我會陽第一劍士的齊太子殿下了罷,高久仰。”
姬高幾步行至謝涵面前,他生的猿臂蜂腰、俊眼飛眉,頗是挺拔英俊,只是話一出口,就把那相貌拉跌幾個檔次了。
行館武士聞言,個個尷尬,又被謝涵這邊的武士趁機灌了好幾杯。
如此喜怒形於色,謝涵臉上瞬間掛起個比對方溫和有禮多了的笑容,“公子高過獎,會陽地靈人傑、臥虎藏龍,除開明面上的第一劍士,必然還有許多劍道宗師。”
拂胭左右看看兩人,見姬高還要再挑釁,蓮步輕移,上前對圍觀兩人道:“大家看得很開心呢,不知下一曲由拂胭親自譜曲教練的歌舞,大家還有沒有興趣啦?”
有,當然有。就算不通音律的人易頻頻點頭,裝模作樣地晃著腦袋,“聽聞拂胭姑娘的琵琶和舞蹈是人間雙絕,今日可真是盡享耳目之欲啊。”
舞姬輕紗半掩地上台,美妙的樂音再次響起,原本圍觀的眾人都裝作高雅地支頜欣賞歌舞。
謝涵覷著沈瀾之道:“剛剛緣何拉孤?”
“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沈瀾之頗有經歷道:“尤其不要得罪她這樣貌美如花的女人,麻煩得很。”
謝涵點了下頭,“孤本也沒打算拒絕。”雖說不給芊芊,卻也極其給面子了。而且這種盡力護住下屬的人,還是個女人,他很欽佩。
沈瀾之卻幽幽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啊,阿涵。”
第10章
此時,包廂內只剩沈瀾之、謝涵二人了。
玖少卿臨時要些事要處理,先行回去了。
謝澆實在忍不得沈瀾之、謝涵這般說話七彎八繞的人了。玖少卿在還勉強忍忍,人不在只剩他一個,實在忍不得,且他總覺得這個沈氏家主怪怪的,玖少卿一走,就立刻跑出去和席上武士一起看歌舞。
是拂胭老板不美嗎?
還是這嬌柔的腰肢不好看?
為什麽要聽兩個男人說屁話?
人都走後,謝涵發現沈瀾之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就像終於不做偽裝,整個人釋放最深處的疲憊,他拎著酒壺往嘴裡倒,晶瑩的液體順著下頜滑落衣襟。
一壺飲畢,沈瀾之又開一壺,繼續灌,直到室內酒沒了,他揚聲道:“拿酒來。”
“你醉了。”謝涵不知對方究竟突如其來什麽情緒,只能如此勸道。
外面的仆侍拿進來兩壇酒,沈瀾之拍開泥封就往嘴裡灌。
謝涵終是歎一口氣,唏噓道:“如果你實在付不起錢,孤就不要你請好了,何必裝醉逃款呢?”
沈瀾之仰頭,謝涵一看吃了一驚,對方一雙眼裡似醉非醉,竟隱有水光。
他嗤嗤地笑了,“我竟沒想到,他身為一國公子,竟能卑劣至此。”
謝涵立時無言,甚至還想聽對方趁醉多說幾句,想來這指的是公子高了,遂開口誘導道:“何必傷感,你又不是第一日認識他。”
“是啊…是啊……我早該知道的……”他有些痛苦地單手捂眼,“從厭陽天死那裡,我就猜到是他,我道前兩天為何向我討歐家劍呢,原來是去收買厭陽天。可是我能怎麽樣呢,身為臣子,我只能替他遮掩。沒想到他卻變本加厲……”
“你真的醉了。”謝涵冷冷道。
沈瀾之朦朧著一雙眼,眼底竟是無助,“可我能如何?我阻止不了君上賜婚,我阻止不了君上對他委以重任,我更阻止不了君上一顆廢太子之心……”
謝涵瞳孔一縮,“你說什麽?”
沈瀾之卻是爛醉了,腦袋一抵,靠在他肩頭處低聲喃喃,“難道君上不知道改換儲君是動搖國之根本麽?怎可……怎可…憑一己喜惡……”
過了好一會兒,謝涵才消化了這個大消息――梁公想廢太子改立公子高。
梁公想廢太子改立公子高?
梁公想廢太子改立公子高!
莫不是因此,對方才因為公子高的一點舉動而失態至此——一個國君的胸襟與智慧關乎整個國家興衰。
他輕輕放下已經爛醉的人,走出門去,見雅間四周全是沈瀾之的人,把四四方方的一間房圍得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他暗讚一聲對方當真謹慎,倒免了他封口的功夫了。
“沃頭在哪?”他問道。
“齊殿下請隨小的來。”一家仆躬身出列,領人出了這片笙歌處,見一路七拐八拐,那家仆卻似在自己家般熟悉,謝涵不禁笑道:“你常來這兒?”
家仆抿嘴一笑,“小的第二次來,但小的天生善記路,走過一次便絕不會忘,家主今日特意帶小的過來,就是準備在殿下需要的時候來引路。”
謝涵莞爾笑道:“你家家主實在心細如塵。”他才不信這樣細心的人,會隨隨便便對他透露偌大的隱秘。
去沃頭小解後,他出來吹風晃了晃腦袋,重回燈火通明處時,長廊上忽然吱呀一聲門響,踏出來個人影,那人步履蹣跚,謝涵險些與其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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