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鏡嗤笑,“從來沒有?我看你每天都有。現在將軍府倒台, 再沒人強迫你, 你自由了,不用假惺惺的。”
“你莫要任性。”子時垂眸,“至少大巫府可以庇護你。只要你點頭, 我就去求母親。”
“誰要庇護?”南鏡揀起枕頭就往子時臉上扔, “就算將軍府沒了, 我也還是南國長公主, 你一個臣下之子,安敢說庇護?”
謝涵給子時使眼色都快使抽筋了也沒製止人說話,沒奈何親自拉人躲開, 送人出去,“公主素來驕傲, 公子縱然真想保護公主, 也不要說出來。”
子時還想說些什麽, 裡頭南鏡已經在喊太傅了, 就讓菡卿送人走,進去後只見南鏡吊著眉梢,“怎麽, 就一個軟枕,砸不壞他傾國傾城的臉,太傅這就心疼了?”
謝涵:“......”
他平靜問南鏡, “公主為何拒絕子時公子的好意?說實話。”
南鏡從狂躁安靜下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若孤身一人尚可活, 若有了大巫府的勢力。丞相府為了南音,不會放過我的。”
“善。”謝涵欣慰,在她床邊打開書卷,“國家大事,其實總共就農與兵兩件。”
南鏡疑惑,“書上不是說,國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的事,大巫府會管的,只要不出差錯即可。”謝涵道:“兵則是國家死生根本,農則是民生基石。”
“這就是丞相府的實力弱於大巫府與將軍府的原因。”
“兵可以衍生出士兵、兵官、兵器、兵法、兵術;農可以衍生出農民、農田、農稅、農具、農水、農畜......”
謝涵成為太傅後,可以調閱大量卷宗書籍,一邊繼續追尋外界出口的蹤跡,一邊了解更多南疆與南國的政治構架與民生社稷,而現在把所了解的現賣給南鏡。
“我國有常備軍五萬,分別分布在......”
“兵器主要靠銅鐵礦冶煉,但遺憾的是我國的武器不能完全自給自足,而是有三成靠寶岩城的礦材,這等於被人扼住咽喉,一旦寶岩翻臉,我國實力將大打折扣......”
“那怎麽辦?”南鏡遭逢大變後,深刻體會到世事無常,“雖然以前都沒有,可誰知道寶岩什麽時候會和我國翻臉?”
謝涵凝著她。
南鏡知道這是讓她仔細想的意思,她掰著手指頭,“其一,提升冶煉技巧,用更少的耗材,可這非一日之功,也不是說提升就能提升的;其二,加大開采力度,興許能找到新礦洞,可這要老天爺賞飯吃;其三......”
她看謝涵一眼,對方靜靜地回望。
她道:“其實最看得到頭的辦法,是從寶岩城下搶一座產礦的城池來。”
謝涵點頭,“可這樣,就會把寶岩推向疆國。”
南鏡想了想,“那可以交換,只是......”
“用什麽交換呢?”謝涵笑道:“這個我也沒有頭緒,如果有,我該獻策給國主了。但這幾個點,公主可以放在心上,時時留意。”
謝涵遂過起了晨起上朝,回來教南鏡,布置完作業,回家找霍無恤吃晚飯的日子。
謝涵見南鏡拚命吸收各種知識,卻仍是鬱鬱寡歡的樣子,在街上買了一隻海螺回來,“今天有考試,考得好,有獎賞。”
南鏡不在乎什麽獎賞,隻道:“請太傅出題。”
謝涵問,“給你布置的第一個作業,想明白了嗎?”
南鏡一怔,緩緩道:“國主之下,權力三分:大巫府掌祭祀、農事、醫事,將軍府掌兵事,丞相府掌官事,互相獨立又互相依靠。國主日常要做的就是平衡三府。
然而隨著戰事增加,將軍府一家獨大,敢與國主叫板,國主不能容忍。況且——劍鋒只有握在自己手裡才安全。所以國主要換上自己的心腹紀嫣。”
“丞相府沒有實體勢力,卻能督察百官、任命百官,以至於朝堂之上的聲音多出自丞相府,甚至滲透大巫府和將軍府。這種勢力和權柄必須為國主所用,而非下放丞相府。”
“啪啪啪——”謝涵手中響起掌聲,“公主果然有王者之才,以前是被吃喝玩樂耽誤了。”
南鏡漠然,可惜她懂得太晚了。
沒等她傷春悲秋幾息,面前出現一隻玉白的海螺,她愣了愣,“這是什麽?”
謝涵一本正經,“這是來自大海深處的聖物,名曰海螺,可溝通天之涯海之角。公主有什麽話對它說,就能傳到想傳到的人耳中。”
南鏡嗤笑,“假話。”
“不信公主試試。”謝涵將海螺懟到南鏡嘴邊。
南鏡冷笑一聲,“對面是哪個混蛋?”
謝涵:“......”她將海螺塞在對方耳邊。
如歎如訴,像在彼岸的輕聲呢喃,被海浪傳過來,漸漸失真。南鏡冷漠的眼神漸漸軟化,搶過海螺,“奇淫巧技。”就將東西塞懷裡藏好。
第二日,謝涵聽菡卿說,“公主昨夜在被窩裡說了一宿胡話。她心裡苦,還望太傅多多開導。”
謝涵笑了笑,果然再見到南鏡,對方眼皮泛腫,眼眶紅紅,眉眼卻恢復了幾分神采,“今日暫歇課,太傅陪鏡兒去做一件事。”
注意到對方稱謂的改變,謝涵笑意加深,卻板著臉,“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公主不可怠慢。”
南鏡抿了下唇,“我想去姹紫嫣紅,今天是兩位表哥出賣的第一天。”將軍府的公子們,全被沒入妓館,好點兒的在國主腳下,南鏡還能庇護;差點的,送到別鎮別城,遠離故土;最差的,就是充入軍營,給如狼似虎的女兵按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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