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光亦心中嗤笑一聲,笑對方不聽他的“好人言”,鼠目寸光,隻想著安插自己的人手進軍營。
馬元超心中不屑,倒也並不強橫,反而心中升起股貓戲老鼠般的快感來,好笑看著對方極力撇開的樣子,點頭道:“好,那咱們再看幾場。”
霍無恤又派出數個衛士,馬元超又點出數個將官,漸漸“草包”也不夠用了,他遂暗中派人囑咐其“必須輸”。
好些將官看馬元超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畢竟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東西,哪裡願意拱手讓人的。都統竟半點不把他們的身家性命放心上。
直到天半已經染上紅霞,馬元超邀請了霍無恤三次,最後一次,他已經喪失了耐心,強硬地拉霍無恤,“將軍,為將者,言出必行是第一要素,你可不能賴了老夫的帳啊。”
霍無恤無可奈何起身,一站起來他又換了副神色,肅容對三軍伸,“舊年的戰爭,本將歷歷在目,今天本將閱軍,以為會看到殘兵敗將,以為會看到行屍走肉,沒想到這一年來在場的諸位沒有一個懈怠,更沒有一個嚇破了膽,不愧是國之精銳。”
“比試有輸贏,但失敗的也依然技藝高超。你們用戰力向本將證明了你們夠格做這北境的守衛者,那麽現在換本將和馬都統上場,讓你們看看我們夠不夠格統領你們這批精銳之師!”
馬元超眉心一跳,忽覺異樣。
下方兵馬被霍無恤三言兩語說的先是回憶了一番去年的殘酷,也就想起了對方曾支援北境軍的恩德,接著又是受到肯定,緩解了剛剛一連大敗的壓抑,最後沒想到還能看兩個頂級長官的比試......
什麽?
長官讓他們看看他們嫩有沒有統領咱們的能力?
還有這種事?
將士們一個個新奇不已又興奮不已,連連吹口哨鼓舞馬元超和霍無恤。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馬元超來不及細想,隻道:虛張聲勢罷了。什麽叫比試有輸贏,但失敗的也依然技藝高超?
他哼笑一聲,和霍無恤約了騎射比鬥。
不一會兒,兩人換好護甲,每人有三箭。
這回由謝涵仲裁,他一聲令下,二人騎馬背道而馳,馬元超先回首,瞄準霍無恤後心便是一記冷箭。
他做都統前,就是弓箭兵的卒長,射無不中。
利器撕裂空氣。
霍無恤一向有超出常人的警覺與直覺,他沒料到馬元超這麽快就放箭,動作先一步想法,他猛地趴伏在馬背上,箭矢擦著發髻飛出去,直中六十丈外的彩頭。
這種力度,雖然沒射中,還是得到了士兵們的喝彩。
喝彩聲剛響起,第二箭也隨之到了。
原來馬元超趁著霍無恤趴伏躲箭,第一支箭還沒中草垛的時候,就已經抽出第二支箭,直對對方因趴伏而翹起的臀部,瞄準後/庭。
這雖不致命,卻影響騎馬,失了馬的弓箭兵,躲避就不容易了。
這是避無可避的一箭。
因為人趴著的時候難以控制馬的方向躲避,更難以回頭觀望,而直起身再控制馬匹卻是晚了。
馬元超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但有些人的速度、敏捷與柔韌天生不與凡俗同。
只見霍無恤仿佛腦後生著眼睛般,身體更是利落地像野獸,一手攀著馬背,他陡然往下一滑,竟鑽到了馬腹下。
馬元超的第二箭也射了空。
這使成竹在胸的他開始焦躁起來,最後一箭竟對著剛重新坐穩回頭看的霍無恤眼睛射來。
謝涵猛地站起。
羽箭雖去了箭頭,但眼睛這種薄弱部位,箭身就夠穿透了,還會透過顱腦射殺人。
他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連指責對方卑鄙都來不及說出口。
他心驚肉跳,霍無恤卻視之等閑,輕松一個下腰就躲過了,而且這一箭看似凶險,實則水準比之上兩箭遠矣。
他知道,對方的心——亂了。
因此,他在下腰的同時彎弓搭箭。
馬元超還沒收勢呢,哪料到兜頭一根羽箭追星逐月而來,他一手持弓一手拉弦,哪有空手去驅馬躲避,往後一仰,卻也只是令原先射向腹部的箭落在胸口。
他原以為不過是一根沒了頭的箭,他穩住,再躲開兩箭,便是平手。
豈止那根箭裹挾著排山倒海的力道摧枯拉朽而來。
他從馬上落下時,莫名其妙地想:這莫不就是天生神力。
眾將士呆呆看著馬元超墮馬摔得頭皮出血,沒想到不可一世的長官也有如此狼狽的一面,隨即發出一陣轟鳴般的喝彩。
精彩!
實在是太精彩了!
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都統果然比我們厲害,將軍果然比我們和都統都要厲害。”
邏輯滿分。
軍中慕強,原本就有許多將士因為去年的事對霍無恤有些好感,只是馬元超淫威已久,而這一箭,似乎射碎了對方身上的光環。
馬元超胸中劇痛,倒在草地上,遲遲難以翻身 ,霍無恤打馬過去伸手扶他。
馬元超陰鶩地盯著他,再不維持臉上的假笑,“你們給老子設套。”
“都統不讀兵法嗎?”霍無恤迎著陽光笑道:“此所謂‘能而示之不能’。”
“不過有一句話,本將卻是沒有騙都統的:統帥要做的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裡之外,而絕不是殺幾個人。微末小道罷了,都統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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