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也有真的能做到的人,但這種人萬中無一,治理天下卻是治理萬民的天下,怎麽能縱想著那一萬個人裡的一個呢?”
謝涵心中有些佩服了,具體表現在,“今晚吃白切豬舌和醬豬蹄,如何?”
韓斯眼睛亮晶晶的,指著沈瀾之說,“你不只比他長得好看,還比他善良大方。”
沈瀾之終於問出這個問題了,“沈某到底哪裡惹到韓兄了,韓兄回回都要刺沈某。”以前他無所謂一個小人物,現在麽,要共事,最好還是先解決矛盾。
韓斯瞧著他,吊起了眉梢,“你別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我就沒有看到你第一次見我時那種惡心的眼神。”
哦——原來是當初意圖被發現啊。
沈瀾之摸了下鼻子,他竟也坐得住,臉皮著實不是蓋的,還很誠懇道:“後來見韓兄大才,沈某不是什麽也沒做麽。”
“所以我也什麽都沒做啊。”韓斯一攤手,“你發動隱晦的眼神攻擊,我發動單一的語言攻擊。”
很好。
無法反駁。
此時謝涵等人馬已經重新綴上了霍無恤等人的馬車,師無我皺眉,“他齊涵究竟想幹什麽?”
“我去說罷。”霍無恤道:“他或許只是來送送我的。”
正是飯點,外面天寒地凍,所幸還沒下雪,眾人扎起帳篷,又烤了火,霍無恤這時過來,這幾日一直和韓斯討論著以後溫留城的法度問題,乍一聽“雍公子來訪”,謝涵險些沒反應回來,片刻後才道:“快快有請。”想了想沈瀾之身份和韓斯的臉,又道:“還是我出去見他。”
他披上狐裘,滿天霜色中,霍無恤一身黑衣,騎一匹黑色高頭大馬,立在帳篷堆外,手裡像掂著個什麽東西,看到他,將那東西一拋,謝涵下意識要躲,在半空中借著月色看清其形貌,才換抬手接住,入手一顆圓潤的金珠,上面雕的是他最喜歡的紋飾。
“這是我的?”謝涵疑道。
“今年春,會陽東城門,蘇氏米行隊尾,我撿到的。”霍無恤道。
這謝涵便想起來了,那時他確實有一塊玉佩掉了裝飾的珠子,接著想起對方那天突然跳出來引走要搜查的姬朝陽,恍然道:“你那時候知道裡面有我。”
霍無恤笑了一下,少年人的笑容裡有些苦澀,也有些不符合這個年紀的釋然,“謝涵,你回去罷,你一輩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謝涵看著他,“怎麽,問出師無我那群刺客的消息了?”
“雍君命他來接我,有人不希望我回去,遂派出殺手。”
可真是編的合情合理呀。
謝涵這麽想著。
“對不起。”霍無恤從懷裡掏出一根腰帶,“這是第一波刺客身上的。或許被梁武公調/教的好,我從小對各種氣味很敏感,這是經年在雍宮暗房的味道,我不會記錯。”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來刺殺他的是雍國死士。
“可我確實回回出現得極其巧合,且毫無理由。”謝涵道。
“忘憂山虎爪下,九指山雪洞裡,野外林間小道,質子府後方巷道,以及質子府外衝進來你留下守候的衛士。”霍無恤眉間帶了一點懷念,繾綣了風霜,“謝涵,你救了我五次,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你不想說,自有你的原因,無論什麽原因,你都對我有五次的救命之恩。”
“那你可真是善解人意。”謝涵好像讚歎又像在嘲諷,不知是誰當日劈頭蓋臉地問他。
霍無恤也不在意,“你回去罷,謝涵,現在十二月,或許還能趕回齊國去過個年。”
“師無我出來的匆忙,隻帶了兩百人,若再有刺客怎麽辦?”謝涵道:“既然有人不想你回去,你越臨近大陵就越危險。我是外國人,他們若傷了我,總要掂量利害關系,傷了師無我和你卻不用想這麽多。”
霍無恤凝著他,眼中有一種異樣的光亮,他忽然從馬上翻身下來。
謝涵還沒反應回來,就被撲個滿懷,冷冽的氣息一下子衝了他滿臉,正要後退,對方卻一下子收緊手臂,“一會兒,就一會兒,就這一次,最後一次。今日一別,我們以後也許一輩子也不會見面了。”
一輩子不見面?
想得美。
心裡這麽哼著,謝涵到底還是伸手回抱了一下對方,“沒事,別怕,回去罷,我會在你後面的。”
“別――”少年低低道:“你回去罷,師無我出國前,雍君已經安排過了,一路安全的。”
“既然以後也許一輩子也不會見面了。我現在想多看看絮兒,也無可厚非。”
霍無恤不禁仰頭看他,“你――”
“怎麽?”
“你是不是其實也是喜歡我的?”他就這麽脫口而出,爾後目光灼灼地盯著人。
謝涵一愣,奇道:“這種場合,你說這種話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就像一個人要死了,偏要知道是誰殺了他一樣。”霍無恤仍盯著他,“就算沒有以後,也非要知道不可。”他伸出一隻手勾住謝涵一綹長發,“我可從沒見溫文爾雅的溫留君對別人說過這種曖昧不清的話。你是不是……”
“不是。”謝涵笑吟吟地捏起面前人輪廓分明的下巴,“只是覺得逗絮兒特別有意思。”
霍無恤任憑他動作,“逗別人就沒有這種意思?”
謝涵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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