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這你可就錯怪兒臣了,兒子是瞧著今日是好日子,奈何君父與諸位大人日理萬機,月團圓人不團圓,痛哉,是故話語直指重點,毫不拖泥帶水,矯飾辭藻則一並省略,隻為諸位大人能盡早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他身子轉了一圈,對眾人一揖,“如有不周到之處,還望諸位念我一片赤誠之心,寬宥則個。”
眾臣: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盡管心內有千言萬語,面上依然淡然含笑,“三公子客氣了。”
誰說謝涵不了解齊公呢,齊公原本想出口的賞賜由是被此一卡,便難以開口了。
狐源看他一眼,又看謝涇一眼,若有所思,“三公子舟車勞頓,君上和國夫人甚是思念,很該在都中多休息幾日。”
謝涵臉上飛快露出一抹欣喜,緊接著又斂去,只是還是被有心人捕捉到了。
便聞其淡淡道:“那可怎麽是好,兒臣唯恐再來一次舊年扶突之變,便先讓那兩千個衛士去溫留了,這麽多人長久無人管理,就太糟了。”
齊公果然是後悔把人撥給謝涵了,當即道:“那便先由徐芬幫你帶兵罷,也守一守北境,別吃白飯。”他還記得被謝涵撤下左將軍之職的徐芬。
謝涵臉色頃刻變了,實則心裡笑開了花,給遊弋嚳他還不放心,怕被拾氏蠶食了,徐芬卻是個極其自傲之人,絕不屑於拿他人東西,只要齊公不明目張膽地說這些兵送你了,等他去溫留,就能原樣從對方手裡拿回來。
可眾人卻以為二人交惡已久,唯有觀察過徐芬的虞旬父輕輕皺了皺眉。
好一會兒,似乎知道事已至此,謝涵冷笑一聲,“論過河拆橋,再沒君父這樣熟練了。”
齊公白淨秀氣的臉一紅,哼了一聲道:“哪個叫你先讓兵馬去溫留了,自己疑神疑鬼,沒人帶領,以為寡人願意替你補漏子麽?”
謝涵“哦”了一聲,“既然君父如此不願,不如收回成命,兒臣已經是個大人了,可以自己想辦法。”
齊公臉皮薄,被這話頂著,“逆子”了好一會兒,再說不下去,虞旬父自是不願看到有兩千人隸屬謝涵名下,也顧不得仔細分析一番徐芬性格,聲援道:“君上金口玉言,豈有收回成命之說?公子在都城好好歇息幾日便是,等去溫留了,自可將兵馬從徐將軍處領回來。”
“呵——”謝涵嗤笑一聲,知此事已成定局,不願再多言,隻偏頭看了謝涇一眼,那一眼極其耐人尋味,虞旬父和玖璽桓眼尖見著了,一時不得其解。
及至下朝時,見謝涵、謝涇二人肩並肩走著,都皺起眉來。
謝涇自然是察覺到了。兩兄弟有一搭沒一搭、漫無邊際聊了好一會兒,謝涇送謝涵至定坤殿外時,忽然笑了起來,“三哥——只要你還願意同婧兒說話,婧兒心甘情願被你利用,不必這麽小心翼翼的。”
謝涵一頓,他自是想讓玖璽桓等人以為是他托謝涇周旋,是他不想離開扶突,是他想要個高官厚位,不料此事才做了一個開頭,對方便如此敏銳地察覺到了。
可那又怎樣呢?
他要的不過是一顆懷疑的種子,即便謝涇現在去解釋是他蓄意攀扯誣陷,也不過是白紙改字,越描越黑,懷疑的種子終究已經種上了。
倒是不能令對方覺察到他還有其它打算,是故謝涵淡淡道:“我不知道五弟你在說什麽。”
謝涇笑眯眯的,“三哥裝傻的樣子真可愛。”
謝涵:“……”
他忽然湊近過來,身後便是牆根,謝涵不禁退了一步,便無可退了,謝涇伸出一隻胳膊穿過謝涵脖頸支在牆上,另一手撩起謝涵一縷鬢發,臉靠近,在謝涵側頰撲灑下一片熱氣,“三哥,有片葉子掉你發上了。”他伸手摘下葉子。
謝涵:“……”摘個葉子有必要如此麽?他推開人,“少看些奇異故事。”
等人身影消失後,謝涇夾起下巴一片多出來的肉肉,“沁兒分明說這是必殺技啊,怎麽不管用,是因為我長胖了嗎?”他嫌棄地加緊那片肉,一副恨不得把它拽下來的樣子,只是過一會兒,又邏輯自洽了,“三哥本來就是要與眾不同的。”
“阿嚏——”定坤殿內正和謝深、謝淺一起做作業的謝沁打了個噴嚏,然後看看深淺兄弟的作業本,頓時欲哭無淚。
這不科學,謝淺也就罷了,小小年紀就一副“閑人莫擾”的禁欲學霸樣,從不多說一句話,寫字就寫字,看書就看書,練武就練武;可謝深分明是嘮嗑協會會長啊,每天不是致力於哄楚楚,就是各種和宮婢宮人八卦,三分鍾都坐不住,儼然一副學沫的樣子,沒道理能追趕上已經學了三年的他啊。
這不,屁股還沒坐熱,“啪嗒——”他就把筆放下來,人也跳下墊子。
謝淺仿佛瞎了似得,專注作業一萬年。
謝沁沒忍住,“你幹嘛去?”
謝深笑起來了,笑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跟小狐狸似得,“我去接三哥,算算時間,三哥該過來了。”
謝沁一驚,吧唧從坐墊上滾了下來,急吼吼道:“我哥回來啦?”
謝深點點頭,“文鴛姐姐說的。”那是楚楚的貼身宮婢了。
謝沁忙不迭穿起小鞋子,“她怎麽不和我說,不對,母親怎麽不和我說。”
謝淺終於做完作業,放下筆,還吹了吹,道:“夫人說你礙手礙腳,晚點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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